就在一壶茶即将见底之时,外面响起了裴展回来时的急匆匆脚步声。
听到房中有动静,他人未到声先到,“今儿醒的这般早,休息好了吗?”
随着话音落,他踏门而入,却见圆桌旁围坐着两个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新月忙不迭的站起身喊了一声,“爷~”
颤着的声音里,好似有了几分哭腔,还带着欣喜和意外。
“嗯。”裴展哼了一声算作回答,然后绕到另一侧,将准备起身的桃鸢轻轻摁回凳子上,然后俯身看她,“这脸色怎么还没早上时好?今儿该吃陆生川送来的丹药了,吃了没?”
看她点头,他仍不依不饶的盯着看,“吃了为何脸色不见恢复?是不是有人扰着没睡好?”
一旁冷站着的新月脸色更加难看,死灰一般阴郁绝望。此刻的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愣愣的呆在原地。
桃鸢别扭不安的回他,“我无事,睡好了。新月姐姐来了……”
说着,她还伸出一只手从后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示意他。
裴展故作装傻不理,只对着她自说自话,“交待过你,要静心休养身子才能好的快,就是不听,以后记得莫管闲事,莫听闲话。你看看,现在这脸又白成这样,明日把陆生川叫来再为你诊下脉。”
新月再装作听不出话音儿就说不过去了,她用力将眼中的泪花憋回,跟着福身一礼,“妹妹身子不好,新月就先回去不打搅了。”
桃鸢欲起身送别,又被裴展挡在身前并摁了回去,无奈的她只能偏头露出一张小脸和新月回话,“好的,改日我去拜访姐姐。”
话音未落,裴展抬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锁着眉头使劲瞪她。
新月无地自容又不甘心,起步离开前又喊了一句,“爷,新月先行告退。”
“嗯。”
他始终背对着她,依旧用了冷漠的一个字算作回答。
新月再忍不住,垂头藏起即将滚落的泪珠,飞奔了出去。
等院外听不见任何声音后,桃鸢伸手使劲推了一下他,却不说话。
裴展明白她在恼自己刚才的态度,于是讨好般从怀中摸出个纸包打开,“看,四方街忆故居的水晶蜜饯,今日去的晚了,就剩这么些。快尝尝,若喜欢,明日着人给你多带些。”
她看了看蜜饯,没有伸手,只低声劝他,“新月姐姐来看我,是一片心意,你也不用那般……”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裴展一把抱进怀中,轻轻摇着道歉,“好了好了,我不是怕她打扰到你休息嘛。”
随口敷衍的话,她当然听得出来,心中也清楚裴展不愿两人见面的真实原因,于是反手圈了他的手说明心意,“你放心,在这儿,新月姐姐是不会欺负我的。”
看他听进去并点了头,她继续说道,“我也知你的心在谁那儿,所以现在看到新月姐姐,我没有不开心。毕竟,她曾和我一样,是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看她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裴展这才长舒一口气,解释了自己如此安排的原因。
“她与你不同。从隶阳关开始,她所求的,一直是能攀上个旁人遥不可及的依靠,能给她最舒适无虞的生活,让她体面,所以才选了我并甘愿委身与我。不过,她后来在营中耍心眼故意挑事端,乱了军中秩序,自然不能再留,我这才把她送回府里,只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说来,这也算很平等的买卖。”
桃鸢默默听完,低头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拿过桌上的蜜饯一点点吃了起来。
她左右不了新月的选择和生活,更不会把他让出来和新月分享,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无事找新月闲叙几句吧。因为在不远的将来,她也终将和新月一样,无名无分、悄无声息的在这府里活着。
裴展低头看她不再计较,这才终露笑颜,问了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后,才将自己近来的查案进展详细讲了。
“祁乐郡主那儿有进展。她现在辩称说自己都是从珍妃那儿听来的谣言,又一直哀求皇上,所以前两日皇上解了她的禁。不过,此时放她出来,正合我心意。”
看她一脸不解,他继续解释,“临到末路,再精明的人也难免会昏招频出。咱们已经摸到了好几条线,幕后之人现在肯定坐立不安,而祁乐必是她棋盘上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所以,放她出来,是她们的机会,更是咱们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桃鸢理解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