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尔罕一口官腔听得是厌烦疲倦。他掉转马头,带着左右侍卫往东边的林子走。时辰尚早,草叶上还坠着晨露,半照被萧鹤渊催着,不情不愿地跑起来,又时不时回头噘一口草吃。
穆尔罕撇了一眼被萧鹤渊扔在地上的死狐,又策马追上。他注视着萧鹤渊的脊背,不免想起方才的利箭破风声:“燕王殿下长得不像陛下,长得更像…母妃,你们是这样说的吧。”
萧鹤渊眉目倏地一冷。
他侧着身,一时没有出声。头顶浓云复聚,阴风乍起,帏幔垂打声此起彼伏。
穆尔罕森然一笑,露出嗜血的犬牙:“如今的赵妃娘娘,臣晃眼一扫,还以为是殿下的母妃呢。”
萧鹤渊勒马,他回身狠戾地紧盯着穆尔罕:“你果然不怀好意。”
穆尔罕无辜地耸耸肩,“殿下不喜臣,自是…”他眼珠一转,轻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萧鹤渊握紧马鞭,倨傲地抬眸:“这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辛。”
穆尔罕爽朗大笑,可眼眸里没有半分人情味。他隐秘地激动着,手心满是冰冷粘腻的汗。久经沙场的猛兽无比期待着和新一任敌手的会面,尽管对方的獠牙尚且稚嫩。
他主动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行了个北戎的大礼:“臣曾有幸见过殿下母妃的画像,那一双美目…同殿下的如出一辙。”
萧鹤渊嫌恶地眯眼:“本王听闻你幼时患有口吃之症,连北戎话也说不明白。既是如此,还是回你的北戎老家再好好学学吧,听着怪恶心的。”
“殿下如此了解臣。”穆尔罕扶着腰侧长刃,轻声说,“臣也很了解殿下呢。陛下曾赐给殿下震天弓,据说是太/祖留下的开国之弓,怎得今日也未瞧见呢。”
萧鹤渊的心狠狠一跳。
他微仰着头,见青天已暗,层云如盖,在他澄澈的眸中投下阴影:“本王没兴趣陪你练习如何说话,恕不奉陪。”
话音一落,萧鹤渊就纵马往营地的方向走,握着开元弓的指节微不可察地一动。
身后穆尔罕仍不肯罢休,他饱含恶意地一笑:“燕王殿下——”
萧鹤渊倏地回身,从一旁侍卫的箭娄里抓了一把,而后迅速拉弓搭箭,数箭齐发!开元弓后的眼眸沉静而冷漠,萧鹤渊拔了赶上来护驾的杨毅的佩刀。
久违的刀刃过风声!
萧鹤渊鲜血沸腾。
穆尔罕仓皇拔刀抵挡,箭羽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被随后赶来的马蹄踏进泥里。他唤来坐骑,在密林间闪身疾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穆尔罕平复着喘息,抹掉了侧脸的汗珠。
萧鹤渊拉开开元弓,弓弦骤然绷紧的声音令人耳痛。他紧盯着穆尔罕的背部,猛地松弦。箭羽破云见日,杀意汹汹,转瞬就到了穆尔罕身前。
穆尔罕久经沙场的经验让他迅速反应,整个人猛地后仰,手心刀柄一转,从中斩断那利箭,却因用力过猛,被惯力带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在地上翻身爬起,萧鹤渊却已至身前。
“跑啊。”萧鹤渊沉声说。
穆尔罕没有回声,他缓慢地将刀插回腰侧,背部依旧紧绷。萧鹤渊放下开元弓,饶有兴味地说:“父皇说北戎出豪杰,今日看来不过是虚言。”
穆尔罕听着马蹄声,知道侍卫即将赶来。他一个前滚翻,浑身力量倏地爆发,挥刀砍向半照,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竖子狂妄!
萧鹤渊轻笑一声,猛地勒马,半照嘶鸣着高扬马蹄。穆尔罕一击未中,横刀猛退。萧鹤渊却已翻身下马,弃了开元弓,颠了颠手里的短刀。
穆尔罕一声怒吼,从侧旁劈刀而下。萧鹤渊偏头躲开,刀锋斜扫,自上而下和穆尔罕骤然相撞。下一刻,穆尔罕被巨大的重力压得骤然蹲步。他惊异地抬头,对上萧鹤渊肃杀的双眼。
只见萧鹤渊森然一笑,抬脚当胸猛踹:“喊什么燕王啊。”
穆尔罕始料未及,整个人飞身而出,撞向身后树干,颓然地倒在泥地里。他包不住齿间鲜血,将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萧鹤渊背着日光,将短刀飞掷而出。穆尔罕只一喘息,短刀瞬息间从他脖颈旁斜插入地,刮下了一层血皮。
萧鹤渊这才缓步而上,用鞋面蹭着穆尔罕的侧脸,冷声道:“老子是你阎王。”
***
崇贞帝坐镇主场,听刘英替他报着众人猎得的猎物。穆尔罕因着萧鹤渊的缘故也没猎得什么猎物,此刻沉默着立于下首,对方才的打斗仍暗自心惊。
萧鹤渊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穆尔罕沉思着,他在大都留得太久了,都有几分松懈了。
崇贞帝今夜高兴,拉着众臣喝了好几轮。几巡后,他才看向今夜默然不语的穆尔罕:“今夜务必尽兴。”
穆尔罕强撑一笑:“臣自从来了大都,许久不曾骑马驰骋了,今日纵情之后,倒是有些想念北戎的风雪。”
崇贞帝听出他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