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长子品行高洁,文韬武略,你爹说他将来一定会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徐姝安仍是一脸愁容双目失焦望着铜镜,她近来说了太多无益的话,已经反驳累了,心中还是念着另一个人,恨他的笨拙迂腐和自己的无能为力。
孙夫人走到她身后,满脸欣喜地看着镜中的女儿,凤冠霞帔,明丽照人,仿佛能遥遥望见她将来荣封为一品命妇的样子。
一滴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徐姝安眼中滚落在礼服上,留下殷红的印记。
孙夫人忙用手帕拭去她眼下的泪:“陆公子生得朗月清风,论才貌哪里比不上那个浑小子?”
“母亲说得对,梁五他不配。”徐姝安硬是舒展开眉头,收了眼泪。
她缓缓伸手将妆奁合起,贴身丫鬟拿走封进箱中。
看出她认命的平静中混着一丝不甘,孙夫人软下气势,语重心长道:“我们女人的命本来就够苦了,你放不下他,往后的日子只能是自讨苦吃。”
“我会放下的。”徐姝安垂眸整顿了心绪,转头恋恋不舍看了一眼母亲。
“这是我当年的陪嫁,你戴上它去陆家好好侍奉公婆夫婿,别让娘担心。”孙夫人拿起她攥着喜帕的手,将她的拳头展开,摘下翠绿似水的玉戒指滑过她纤长的手指,牢牢套在指根。
石六戴上扳指,取下背后的弓箭。
她穿着和屋瓦同色的衣裳,伏在客栈房顶静待,已经提前算准了陆徐两家之间的路线,婚车会从面前这条道上驶过。
锣鼓喧天的喜乐隔着几条街传来,刺痛石六的耳朵,曾经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归宿,唯一的温暖真心,是多么想看见自己飞上枝头的这一幕,现在只能独自默默忍受屈辱。
明媚的春日阳光洒在干净的大道上,街两旁围了不少驻足等着看热闹的人,人们轻扬的语调和笑容似乎都在称赞这一段绝配佳话。
微风轻晃遮蔽石六身影的嫩绿树梢,她望向随风摆动的枝头,在心底轻笑,嘲笑自己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世上哪有坚如磐石的枝头?
锣鼓渐近,她缓缓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忘记所有过往,心无杂念后再睁眼。
陆振骑着马走进了视线中,她的目光一下子牢牢锁住那个身影,搭箭上弦,移动双臂瞄着他的眉心。
他如今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是自己拼尽全力相护赢来的,却换来他的辜负背叛。
石六拉满了弓,眼中怒火蓄势待发,搭着箭杆的手跟着金纹乌帽朝前走。
箭迟迟不出。
她的心绪还是很乱,连带着箭头也沉稳不下来。
石六一直不敢太动心,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没有沦陷,这几日朝思暮想杀死他的这一刻,如今犹豫的双手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恨自己的迟疑,恨自己杀一个负心人要下这样大的决心。
箭赶在陆振离开最佳射程前冲着他的头颅正中飞了去,是准的。
被他侧身避开了。
不等他的视线追来,石六先翻下了屋顶,躲开追来的侍卫,暗暗咒骂。
算你运气好,这一箭歪了就当是还一年前你为我挡的一刀。
她边在巷道中奔逃边想,自己还是冲动,一刀了结太便宜他了,要把他给自己的折磨悉数奉还,也让他尝尝希望失去的痛苦滋味。
石六心中一沉,转变脚步,踏着似血残阳往西边黄天派老巢的方向去了。
她要将他引以为傲,可以用来轻视践踏自己的东西统统夺走。
“公子。”
陆振已经停马驻足朝箭射来的方向望了太久了,曹荣恐误了吉时,上前提醒。
陆振知道这样望下去也无法探究清楚,这一箭里究竟是不是还有一丝割不断的情谊,也没能看上她一眼,回过头,道:“走吧。”
接着小声吩咐曹荣,记得把那支箭捡回来。
*
夜色已凉,喜烛在桌上淌着红泪。
徐姝安坐在床边,在盖头下垂着目小心翼翼把怀中的剪子抽出来,紧紧握在手里。玉戒指与剪刀柄摩擦出细小声响,她颤抖着将手放在腿上握了一会,把它放到身后藏着。
思索一会来人一进门便能一眼看见自己身后的剪子,又伸手将剪刀摸回手里。
正紧张着四处观察往哪藏是好,门吱呀响了。
徐姝安倒吸一口冷气,鼓起勇气一把扯下盖头,两手攥紧剪刀伸直双臂冲着走进来的陆振,声音发抖:“你别过来。”
陆振关上门,无视闪着寒芒的刀尖,走到桌边坐下。
他长叹一声,边倒茶边缓缓道:“梁石年方弱冠,家中行五,祖上出过礼部尚书,只是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了。”
徐姝安与梁石在五年前在郊外踏春宴上相遇,一见如故,私定终身,五年来互通书信,偷空相会。前不久徐家发觉二人的私情,徐御史一口回绝了梁石的提亲,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