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步子朝门口走来。
沈闻安连忙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回身朝爷爷笑了一下:“午饭来了,您是不是饿了?”
爷爷倒是没接这句话茬,转而探头朝早就没人的门外望了望。
“爷爷?”
沈闻安有些意外,叫了一声:“怎么了?”
“我想着说,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小谢。”
沈闻安一看爷爷这个样子,心中立马有数了,眉间轻轻拧起来,眼神间略有嗔怪:
“爷爷~”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爷爷打断沈闻安的话,将她往病房外拉了拉,又掩上门:“我和你奶奶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在找对象和结婚这件事情上从不催你,但一码归一码,这种事情讲究缘分,要是遇到合适的,也不能错过。”
沈闻安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和谢均言不是这种关系,我们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呢?
沈闻安一时竟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名词来总结,
高中同学?旧友?同事?上下级?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哪有那么轻易就能概括了,都是复杂的。”
爷爷说完,也舒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你对对方的感觉。”
沈闻安没想到爷爷会突然说出如此“感性”的话,有些意外:“感觉,什么样的感觉?”
“就比如...比如,比如我和你奶奶。”
爷爷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我和你奶奶是媒人介绍的,拢共见了不到五次面就结了婚,要是按你说,那我们是什么关系?陌生人?还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沈闻安本是打趣,却没想老人竟罕见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好奇。
爷爷倒也没卖关子,反而有些回味地笑了一下:“我对你奶奶有的就是那种感觉。”
“我第一眼见她,骑着个自行车朝我过来的时候,就那么短短几秒钟,我就觉得,行,结婚,生小孩,然后我骑着三八大杠,前面驮着小孩,后面载着你奶奶,一起去买菜。”
爷爷的话语朴实,还带着老年人独有的缓慢和口音,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却让沈闻安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让人也去找一个看第一眼就想和他结婚的人,你们现在生活节奏不一样了,我都知道,但是你内心的感觉是不会骗你的,这就好像老天爷都用尽办法在提示你了,你自己不抓住的话,可能就等不到第二次机会了。”
沈闻安心尖一顿,不由得垂下眼睛,脑袋里是混乱的平静。
爷爷看了沈闻安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和你奶奶活到这个岁数,也没什么别的指望,就希望你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但我也知道,小时候我们没法给你提供这样的环境,长大后你还得照顾我们,所以这么多年,你也没怎么做过自己想做,喜欢的事情。”
爷爷的话语中是浓浓的自责与歉意,沈闻安连忙抬起头:“爷爷,不...”
“哎,”
爷爷不等她说完,连忙制止了她的话头。细细看去,老人家眼圈也红红的:
“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让你自责,是让你明白,我也好,你奶奶也好,是希望你快乐、开心。你对小谢有好感,这个爷爷看得出来,既然有,那就听从你内心的声音,不止这件事,其他所有事情都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被因为别的什么东西把自己给绊住了,”
“这样,等我到了地下,你爸爸问起我的时候,我也能对他有个交代。”
爷爷的话说到最后,颇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而沈闻安,也在听到爷爷提起早逝的父亲后,酸意从鼻腔上涌,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划了下来。
爷爷奶奶怕伤沈闻安的心,所以从不在家里提起因病过世的儿子,而沈闻安,也默契地将关于父亲的记忆封存在心底。
三口人互相缄默着过了这么些年,终于在今天,平静地提起了父亲。
就像是家里有一扇布满灰尘,挂满锁头的大门,却在某天午后,被人豪不用力地推开。
原来那些锁,从来没有被锁上过。
沈闻安想,大概是爷爷终于认为自己长大了,又或许是,在老人家历经生死之后,什么都是可以看淡的。
她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珠,顾不上眼眶里还在往外不停翻涌的热气,弯起眼睛,唇角有些勉力地勾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些锁从来没有被锁上过,所以,
自己也不能被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