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倪煌握拳一举,身后队伍得令,同时停下。
他侧耳凝神,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是风?
不像!
普通的风声,怎会夹带窃窃私语?
倪煌伸出一指,往前一挥。身后一个士兵下马,贴着山壁,最快速度往前窜,不一会儿消失在视野里。
等了片刻,此人返回,打了几个手语。倪煌皱眉,以手语回复。士兵返身上马,倪煌这才率队出发。众人排成一排,贴着山壁继续往前潜。
越往前,凄切的呜咽越明显。待转过一处山壁,倪煌瞳孔尽缩,赶忙退回去,定了定神才敢探头细看。
明明来路漆黑一片,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往前一路的山谷里居然隐隐散发着诡异红光。
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
倪煌目瞪口呆望着远处山壁上舞动的黑影。
我的娘喂,这啥东西???
只见山壁上盘旋着许多巨影,扭曲的、狰狞的长条身形充满了令人惊悚的力量。
光他看见的数量已然极多,再往后薄雾中不知还有多少。
是龙?蛇?还是什么别的怪物?
耳边的呜咽声越发凄厉,似怨妇恸哭后歇下的气音,又似地府不屈的冤魂低啸申鸣,听在耳里仿如刻刀,刮擦着心底的柔软;又似利钩,扯出人本能的恐惧。
鬼蜮!
倪煌脑里自然而然冒出两字。
知道这个叫大容的国家是一回事,理解它却是另一回事。
这些怪物到底什么东西,倪煌实在说不上来,但在一个神秘的国度出现一些人力无法解释的神秘物事,好像并不奇怪。
倪煌咽了下口水,还想探身细看,被身后士兵一把拉回。
他们交换几个手势,决定最快速度撤出此地。
…………
钟雄喝了口水,拧紧壶盖,瞥了眼趴在马背上的尚可薪。
若非上面有令让他“收敛”,他压根不想浪费伤药给他包扎,扔在路边自生自灭得了。
钟雄向来多敏少言,此刻对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却开口道:“皇帝临阵脱逃,连区区两百士都对付不了。这种国家,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城守大人”闭着眼,状如死灰,久到钟雄以为他不会开口,马背上才传来一声短促的惨笑。
说是笑,更像哼。
“城守大人”哑着嗓子道:“国名都不敢报的贼匪……谁给你立场去质问别人存在的意义?就因为你们强?”
钟雄理所当然:“强就是一切。”
尚可薪抹去嘴边血沫,睁开眼:“说这话的都欠扁!遇见更强的,就该三跪九叩叫爷爷!”
钟雄驰骋沙场经年,数不清的劲敌里,面前人这点小横压根排不上号,但自踏足大容,他却是唯一一个让钟雄刮目相看的,于是转而道:“开门弹琴这招,你想出来的?”
尚可薪不答反问:“你们来自何地?如何知道大容?为何此时擅入我境?你可敢说?”
明明痛地身体都在打颤,还有力气连声质问。钟雄看他像看个死鸭子嘴硬的货色,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还以为这里一无是处,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倪煌带人从峡谷里出来了。
倪煌低声汇报,钟雄听完,转身问:“鬼蜮里那些,到底什么东西?”
尚可薪从马背上强撑起身,哈哈笑道:“见到鬼蜮了?去试啊!挑战啊!你们这群没有信仰的土匪!”
钟雄一鞭抽去,打得他跌回马背。
但尚可薪真地满心畅快,咳血都阻止不了的畅快,“……神明都无法制服的怨鬼之谷……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你,你们,踏我家门,辱我大容的野蛮人……去啊,看你们全须全尾走出来,还是葬身无间地狱!”
钟雄道:“什么劳什子的鬼蜮?当老子傻?”
派人探路,不过是要确认哪边能走。
“鬼蜮”再怎么神秘,大容百姓不也要日常通行?如今确认了右边道路有问题,走左边不就好了?
钟雄下令,前哨当先进入左边谷道,其余人马两骑并列,全数跟进。
谁都没有注意,在左边谷壁低处的阴影里,被大石挡住的“上风道”三个刻字。
……………
站在谷外还没那么强烈的感受,直到深入峡谷,眼见为实,才真正感到这处奇诡。
钟雄不断打量两侧山壁,这个峡谷无论山峰高度、隐蔽性、谷底曲折的狭窄通道都得天独厚。
真是绝佳的设伏地!
他觉得自己作为军队指挥者,渴望利用地形大战一场的热血被吊起来了。若今日他为猎手,必可不费一兵一卒将入瓮的猎物全歼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