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圈圈往下盘旋。
重离!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重离!
栖真不敢相信,他怎么做到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主动来见你,会发生什么事?”
“你救的人会死。”
可她没有不去见啊!
都没到去见的日子,重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栖真战栗地想,今天是第几日?
自从上次见过重离……今天到底是第几日?
第一日她洗了澡。
第二日和第三日和风宿恒住山顶。
第四日,便是昨晚,他们在山里露营。
所以……
所以……
今天就是第五日?
今天就该是去见重离的日子?!
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记错日子呢?
栖真一激灵,啊,因为她一直记着风宿恒的话。风宿恒说,还有两日去见重离,到时候他们赶回去完全来得及。
他说还有两日!
所以她就没去算,听了一耳朵,就真地以为还有两日。
人就是这样,身边人说什么就真地信什么,放弃思考,哪怕动脑子再想一想。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董未和成校焦急的声音。
栖真一把拉过董未,“看好阿畅!”
她套上鞋子转身跑,不管身后两个男人大呼小叫。
她要回去!
去见重离!
重离用事实证明,他的话不是开玩笑。
好,很好!
现在她知道了,的确不是玩笑!
所以她必须立马回去见他。
穿越山脉腹地也许会快很多,但那方向她没走过,不知会经历怎样的水道和山脉,她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他们如今处于山区东北角,换句话说,她至少得绕这座庞大的山脉足足半圈,才能赶在子夜前回到那处山洞。
只要在子夜前赶回,她便不算违约,她就有立场求他放过。
栖真在山里狂奔。
她不担心迷路,只担心体力。
这是一场马拉松!
所有的惶急、悲伤、愤怒、内疚对现状于事无补,这一刻,她得把情绪封存,然后把全副心神放在脚下。
她穿过一座又一座树林、攀越一块又一块岩石、淌过一条又一条浅溪……全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
可如今,一天半的路程她必须在半日里跑完!
在慢长的跋涉中,栖真终于想明白这场浩劫到底从何而来。
风宿恒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她以为出来只是巡山,让她以为只是寻找出口,然后不动声色地误导日子,就为了不让她按时去见重离!
他就是想看看不去见会怎样。
他竟然在用这种方式,和重离较劲。
但是她能怪他吗?
不能!
因为归根结底还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告诉风宿恒实情,他根本不知道她不去见,到底会有什么后果,才让他这么任性地玩掉小命!
她隐瞒他在先,他误导她在后。
他俩都该死!
栖真发誓,若这次能将风宿恒救回,她一定狠狠揍他一顿,然后匍匐求他原谅。
是的,只要能把他救回,怎样都行!
只要她爱的人能活下去,她就彻底歇了出去的心,从此待在山里。
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一百年,待到死都没有问题!
她不会再自怨自艾,不会再试图反抗,她愿意接受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
从午后到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到月上中天,栖真这辈子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
头脑发昏,双眼模糊,腿脚打颤,胸腔粘滞……无数次觉得到了极限,可她都跟自己说不能倒下。
只要一想到在她奔跑的某个瞬间,兴许风宿恒已然断了气,她就害怕到魂飞。
跑到后来,她脑海里除了吐血的风宿恒,什么都没有了。
再后来,连风宿恒都没了,只有他嘴里吐出的血,鲜红鲜红的,像瀑布一般流啊流。
她眼前血红,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她手上沾的血早被汗水冲刷干净,但此刻,手上又沾满了红。
没关系,只要她还流得出一滴血,流得出一滴汗,她就要跑下去。
谢天谢地,万籁俱寂的高山草甸上,吊桥还在!
每隔五日现世的吊桥还在!
像给她开放的最后一个机会,像干干等她前来为食言赎罪。
栖真爬上吊桥,挪啊挪,终于把自己弄进集装箱房。
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