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一直跟随曾阔队的詹仲达此时才撑着伞,从一个小道里钻出来,
“解手的功夫就听了鞭炮似的枪响,你们干什么吃……”
挑刺的话被吴青常英还有其他几名盐警,用几欲噬人目光压了回去。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是这些佐治员,盐警们根本不会如此下街分散寻人,袭击的是邪修不假,但想迁怒佐治员,未必不可。
詹仲达眼珠在染血的曾阔身上转了转,没敢在这时候触霉头,难得的语气平和,“其实,你们应该能明白,掣肘你们的不是我们佐治员。”
“走。”常英从詹仲达身上收回目光,催促吴青将曾阔送往医院。
【甘霖符】的作用让送伤员的途径显得没有那么的急迫,曾阔却趴在吴青背上一言不发。
街景雨水在两旁飞速后退,吴青还远没有到要喘的地步,几乎快要出了棚户片,才听见背上同僚饱含杀意与自责的嗓音,
“他才二十二岁。”
吴青没有开口,他性情凉薄,难与人共情,与其干巴巴的开口,不如让曾阔自己发泄。
柳林路就在水西,出了棚户片,来到大街上,街上行人不多,也不少,大多掩盖在了雨具下,偶尔几个抬起头看着飞奔的吴青,一扬一落的蓑衣下显露的黑色制服。
他们眼里的情绪比较统一,一个“好奇”而已。
柳林路尽头,坡顶红砖三层建筑,“天柱合作医院”几个红色大字显眼,院门口人来人往,衣着富态的商人,官员,军人……大门拥挤。
曾阔在吴青背上指示道,“绕后面去,有给我们缉私二队留道了。小伤队里自己解决,大伤就来这里,有专门给我们预留的手术室。”
吴青依言奉行,折身走人。
转过街角,后门,门卫,走廊,诊室,见到了老九。
蓑衣下的黑色制服就够了,老九是个秃顶老医生,眉须发白,穿着白大褂,
“什么伤?多久了?”
“左肩部手枪伤,半个钟头不到。”吴青边回答,边将曾阔卸在了护士推来的滚轮救护床上。
骨碌碌,滚轮在地上摩擦出老远,救护车进了手术室,老九的雷厉风行,可见一斑。
手术室上方的圆罩红灯通电,轻微“噔”一声亮起。
映照着手术室前半丈距离,走廊上贴着的白瓷砖泛着红光,走廊两旁是长条靠背椅,白漆刷的墙面,头顶连盏的灯泡发出明黄的光。走廊弥漫的来苏消毒水味道稍微有点刺鼻。
如果是前世,吴青肯定以为自己身处某个小县城的老医院,但在乾国,洋人的玩意?
有问题嘛?有。
这个医馆叫做天柱合作医院,天柱,天柱观,还给盐警留了专门通道。
医院,道观——不一定不搭,但不协调的感觉吴青肯定有。
卸掉蓑衣斗笠,坐在长条靠背椅上。
一刻钟后,从手术的角度上来说,堪称神速的时间。
手术室的门上方的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曾阔昏迷在救护床上被护士推出来,吴青迎了上去,老九像所有刚做完手术的医生一样,对吴青道,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他吃了麻散丹,得昏睡到晚间。”
许是吴青的神色沉重,再看吴青空白没有肩章的肩膀,老九解释道,
“不用担心他以后会有后遗症,巡检大人练的续骨还髓丹我这里有专门留几颗给缉私二队同僚,三天后,保管活蹦乱跳。”
续骨还髓丹,三天复原……有法术,有符箓,再来个生人肉骨的丹药不稀奇,如此说来……吴青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
“那肺痨,有丹药能治吗?”
老九边将染血的手套取下,边觑了吴青一眼,“你师父哪个啊,这都没和你讲过?”
“施大海。”
“哦,老施啊……那你就是吴青喽,甭惊讶,缉私二队就这么点大,有什么事,传得快,严格算起来我也是咱们缉私二队的属员,队医。”拔手套的动作停下,老九先叹了口气,没对施大海案过多置评,
“有治肺痨的药……洗髓丹,包治风痨臌膈四绝症,所有五脏疾病皆可医……不是自己得了的吧?如果不是因办差受伤,丹药不免费供给。”
理所当然。吴青眼睛眨了眨,“那肯定的……您说个数。”
“四颗一疗程,药到病除,一颗一千,内部人员折扣,八百。”
“文?”
“块。”
吴青沉默了。一颗八百块,四颗三千二百块银元……
换口帮帮主半辈子的积蓄也就两千块,吴青实授后,一个月也就几十块,就算上有何庄乡那样的外快,一个月也不可能超过一百块银元的收入。
就算吴青和张仔七这段时间都没这么花销取走的一千块银元,再算上吴青这段时间赚的一百多块,也还有两千多块的缺口。
也不知藏在换口帮屋梁上的银元还在不在……当时行事仓促,带不了许多银元,也来不及挖坑,直接藏房梁上,既然被缉私二队查了一通,吴青感觉,那银元多半是没了。
先不管在不在,就往坏了想……
短暂的寂静后,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