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多半便在她掌管之下。
冷素秋终是在亲情与修道间无法抉择,既未断了修道之心,亦难舍了骨肉而去。道:
“父亲,我留下,不会误了明日大婚。”
侯爷这才眉笑颜开,道:
“果然是我的好女儿,秋儿,今后你就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了,若想修道,什么样的道士仙长为父都能给你找来,做太子妃不耽误你修行。”
冷素秋面色淡然,道:
“父亲,不用了,修道在心,皇宫里还是做太子妃得好。”
侯爷呵呵地赔笑,道:
“对,做太子妃好,做太子妃好。喜婆,快来给我的秋儿好好打扮一番,我的女儿要做全天下做风光的新娘。”
大批的丫鬟仆人蜂拥而至,刚刚静下来的的空气又被搅弄的喧闹不堪,此时夜已深沉,连着这一宿都没安生。
一时有喜娘送上的嫁衣,要来回试穿;一时有皇后恩赐的珍宝如意,变着法地佩戴上啰嗦的首饰;一时有侯府的姬妾,来行那俗礼,教授她些新婚常识;一时有来看热闹的姊妹,好不羡慕万分。千般头绪万般事,都在这一夜炸开了花。冷素秋旁观着一切,像是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又像是与己无关的,任由周围人安排差使,自己就如那陀螺般不停地被抽打着,旋转着,停不停,都要看别人手中的那根鞭子。
这样闹了一宿,第二日寅时,宫里又来人来报,道:
“太子成婚大典在即,请冷小姐移驾入宫。”
冷素秋别过父亲,出门上了八抬大轿,一堆人浩浩荡荡朝皇宫进发。冷素秋端坐在轿中,眼前的轿帘上精绣着龙飞凤舞,一排金黄的流苏跟着轿夫的步伐,有节奏地摇摆着,偶尔有风轻轻掀起轿帘,朦胧的晨光从缝隙中钻进来,俏皮地爬到皇后御赐的绣鞋上,映得鞋面上一尾金鱼仿佛活了起来,立马就能跳下轿去。
冷素秋痴痴地望着一双绣鞋,巴望着自己若是那尾金鱼,此时定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拼尽全力钻出出这个噪杂憋闷牢笼,寻一片净土,随心所欲地敞开心扉,过另一种缥缈洒脱的生活。
路上,马蹄急声踏破了清冷寂静,一串串熟悉的铃声传来,清脆动听,冷素秋心道:是他。
花轿停下,轿里的冷素秋撂下喜帕,掀开轿帘,翘首注目。
伴随着一声唤‘姐姐’,两个少年从马上跳下,冲到花轿前,一个英俊健硕,意气风发,锦衣尊贵,声声唤冷素秋姐姐,正是冷知鉴。
他手提一个包袱,递上来,道:
“姐姐,你的衣裳,别忘了。”
冷素秋不用看,便知道包袱里装的是自己的道袍,眉眼晕开,柔声笑道:
“知鉴,姐姐用不着了,你帮我收着罢。”
“你若想,我这就送你走。”
冷知鉴身旁站着另一个少年开口说道,他面色苍白,隽秀儒雅,着一身靛蓝布衣,领口处浆洗得略显发白,衬得少年愈加显得单薄,高高个子矗立在夜色,飘忽又坚毅。
冷素秋的目光移到少年身上,嘴角收起,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道:
“裴书铭,拿你读的书送我吗!”
冷素秋说这话时,分明看到那少年手中提的剑,她知他此行的目的,只要自己一句话,必会舍命拼杀,助她摆脱太子妃的宿命。正因如此,她才要冷酷诀别,用讽刺激退他。
裴书铭出身寒门,满腹经纶,一身傲骨,于他而言,读书最为要紧,至于唾手可得的功名着实不喜。直到他做了冷知鉴的伴读,生命里才又多了一件要紧的事,那便是对冷素秋的一往情深,埋在心头藏无可藏。
可冷素秋不屑于这样的情深,曾向裴书铭言明,自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嫁与太子,得非所愿,一条是出家修道,求而不得。左右都没有裴书铭,他终是会落空。
裴书铭笑着答道: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后半句只在心底回响:我都会由着你。
这话即便说出口,冷素秋亦是不领情的。
裴书铭还是略带羞涩地笑,道:
“我...”
冷素秋目光一转,眼里泛着盈盈笑意,打断裴书铭,对冷知鉴道:
“知鉴,收起剑,莫忘了父亲的教导,快回吧,别误了大典时辰。”
放下轿帘,一场雨突然飘落,冷知鉴步步紧跟,一步一声唤着姐姐,花轿渐行渐远,裴书铭定在雨中,久久不曾动一下,烟雨迷蒙中,听到冷知鉴交了几声‘书铭兄’,才喘出一口气来。
冷素秋能感知身后的一切,但不能回头。凝固的空气里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那不是雨,是她心底的泪。冷素秋只在心底念:雨是雨,泪是泪,怎可混为一谈!
雨停时,一声高亢的喊声打破沉寂:
“开宫门!”
拖着长长的尾音,伴随一阵悠长的吱呀声,通入皇宫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冷素秋知道:这一生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