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待客之礼,于是连忙补充道“过来坐,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再吃些菜。”
特木尔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才看到赵徵姜她们应该是才开始吃饭,桌上的饭菜还正热乎。
特木尔也没有客气,接过多兰递来的碗筷,直直坐在赵徵姜的正对面。
“怎么才开始吃。”
“下午吃了些点心,不饿,所以拖到现在”赵徵姜对他笑了笑,又低下了头“再说今天还要守岁,吃撑了容易困,不如现在慢慢吃一点,也好打发时间。”
她这样一提,特木尔想起来,不光他们北原人要过年节,大宁也会过,甚至更为隆重。
赵徵姜闻到了他身上隐隐的酒味,于是放下手边的酒壶,端起了茶杯“给你倒些茶吧。”
看这个样子,特木尔猜测她准备自己喝酒,于是道“无妨,我再陪你小酌几杯。”
看此情景,多兰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只留下特木尔与赵徵姜两个人相对而坐。
“我们过年都会吃饺子,到了南方,他们吃的就是汤圆和年糕。”赵徵姜说着,慢悠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些特木尔都没有听说过,但他只是静静听赵徵姜说,竭力从她的话语里拼凑着一段他未知的赵徵姜过去的生活。
“我出生的地方就是朔谷,春来得晚,去的也快,所以当我跟着祖母第一次回到都城,就喜欢上了那里的水土。”
“即使在外的宗室女,也大多能嫁回京城,从此我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到成婚的年纪,我不怕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只希望早些离开朔谷,那个荒凉的地方。”
特木尔的心骤然一紧,他紧紧盯着赵徵姜,眼里翻涌着炽热的情绪。
难不成,她还在……
“你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让人害怕”一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倏地平息了他的怒气。
“但我连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就在我被谟人掳走的那一天,寺里的师父说我的天命之人在北方。”
“慧太妃那样的人,听了师父的批示,定是不会再让我嫁到京城,我这辈子,大概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赵徵姜神色淡淡,特木尔能看出的只有一丝无奈,除此再无其他。
明明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子,说起这些眼中竟是古井无波,像是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妇。
“我娘去世的早,她又出身商贾,没有能依靠的母家,否则他们大概能为我想出办法,最多不过是违了祖母的意而已。”
赵徵姜的眼神越发迷离,特木尔看出她喝多了,只不过这次她不再如上次那般,而是变得絮叨起来。
一缕发丝从她的耳侧垂落到唇边,特木尔心念一动,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将头发拨回到赵徵姜的耳边。
“外面下雪了,快看!”多兰突然掀开帘子闯进来,带着惊喜的声音。
按照北原的习俗,除夕这天下雪,预示着幸福与吉利。
“你们,你们继续……”多兰只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就捂着脸跑了出去,倒给了特木尔一种他真的做了什么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低头看去,手上还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是赵徵姜嘴角的口脂。
“走吧,出去看雪。”特木尔将趴倒在桌上的赵徵姜扶起,给她披上了外袍。
外面的风渐渐变小,能听到雪落下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徵姜几乎是半倚在特木尔的怀里,已经喝迷糊的她感受到特木尔身上的温暖,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
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与酒香混在一起向上涌来,使得特木尔身子一僵。
怀里传来赵徵姜均匀的呼吸声,特木尔没敢低头看,只能猜测她大概是睡着了。
他从未如此感谢过自己的姐姐,乌尼托娅有一句话说的对,至少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特木尔忽然想起赵徵姜刚刚说的话。
赵徵姜的天命在北方,为什么他不可以成为她的天命之人,而是只能束手等待着赵徵姜某一天的离去,看着她嫁给另一个也许她并不喜欢的人?
“嗯…”听到赵徵姜小声的嘤咛,特木尔方才发现自己搂着她的手劲有些大了。
赵徵姜已经陷入酣睡,这雪,也只能他一个人去赏了。
特木尔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想,他大概会永远记住这个夜晚。
虽然他想让时间过得再慢些,但他不敢在雪中站得太久,怕让赵徵姜染上风寒,因此只看了片刻便抱起赵徵姜回到毡帐里。
他把赵徵姜小心放在榻上,正欲离去,冷不丁被她拽住了手腕。
赵徵姜樱唇微动,似乎在嘀咕什么,特木尔忽然想起那日赵徵姜落水的身影,眸色一沉,忍着身体里的燥热凑近去听她说了什么。
“爆竹……娘,爆竹……”
特木尔愣了一下,猜测赵徵姜大概是想她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