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观澜点头:“有。血海深仇,绝无和解的可能。所以我要往上爬,要拉拢人心。即便投诚,也只是被榨干利益后凄惨死去。我要是有朝一日落到他手里,必定百般折磨,千刀万剐,死得无比凄惨。虽然我不是很怕死,但是我还是想死得体面一些的。”
谢无危喃喃道:“他看着……可不像是这样的人。你为何会跟他有牵扯?甚至还是,这样深的牵扯。”
“你见过他了?”
“没有。”谢无危否认,李仪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他已经在去夷州的路上了,只是从父母的书信里了解到李仪此人,以及那天李仪率着援军出现时的潦草一眼,话都没说上几句。喻观澜犹豫道,“父亲说他没有架子,和蔼可亲,从不特殊对待,和士兵的吃食都是一样的,十分关心底层士兵,细心胆大……”
喻观澜心微微一沉,李仪去凉州的这几个月,倒是收获了不少人心。她只是道:“解释不清。总之,要么我死,要么他死,或者我俩一起死,最少我俩之间得死一个。你明白吗谢安?我需要你。”
谢无危忽然倒退一步,磕巴道…“可是、可是我籍籍无名……”
“你信不信我?”
少年不假思索地肯定:“我信你!”
喻观澜莞尔,像是说笑一般道:“他救你父亲,为的不是凉州也不是谢熹,而是你。他来凉州就是冲着你,只是被我捷足先登罢了。谢安,我真的十分需要你的庇护……凉州城已经丢了,现在凉州只剩下四县了。”
谢无危沉默很久,忽然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喻观澜。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笃定:“你是我的朋友,我会护住你。如果不是你,我那天只怕是命丧凉州了。他救了我父亲的命,我父亲不会让我替他偿还救命之恩;我父亲也不会代我偿还你的恩情。观澜,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喻观澜鼻尖发酸,声音却淡定十足:“嗯,我信你。另外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你能放开我吗?”喻观澜眉心跳了跳,“你搂到我伤口了。”
谢无危:“……”
他手忙脚乱地放开喻观澜,喻观澜解开腰封脱了外袍,让谢无危帮忙卷起宽松的袖子。
“你不直接换件衣服吗?”
“我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脱衣服。”喻观澜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我羞涩。”
谢无危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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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道青按照喻观澜的吩咐,白日请人绘声绘色地给何绥讲故事,晚上就请人装神弄鬼假装厉鬼索命,把何绥吓尿了三次裤子,第三天就哆哆嗦嗦地全部招了。
私牢不是芮明远建的,而是他;私牢里面的人也都是他抓来的,有的人仅仅是一道菜做得不合胃口就被何绥折磨得不人不鬼;只有一件事是对的,那就是葛继学的确是芮明远所追杀的,但是其家眷是何绥下令凌.辱的,他还强迫了葛继学的女儿。
岑道青目瞪口呆,一向斯文的他第一次气得破口大骂。
除了私牢及赌坊之事,收受贿赂,侵占民田,杀了什么普通百姓,怎么样霸占民女,怎么样给冯运盐使大开方便之门,掺和卖私盐的等等诸多事情尽数交代,唯独对钱给了谁的事情缄默不言,一问这个问题就跟死了一样。
根据何绥的口供,衙门大牢内顿时人满为患。夷州上下一串官员几乎全进了牢里,轮番拟口供诈,诈出了不少事情。
严御史亲自去了夷州周边村落查看,回来后一直沉着脸,浑身的低气压,陆侍郎都有些不敢靠近,只有辛惟孝敢跟他说话。何纲与何骅通通入了大牢,何骅有些秉性跟何绥如出一辙,才受了一次刑就哭爹喊娘地交代了,连自己五岁还没断奶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岑道青查了衙役名录,确实找到一个姓管的,年方三十二,但就是个给衙门干事儿的普通人,干抓抓罪犯巡逻巡逻街道这些小事,容貌也跟之前客栈里遇见的管大哥不一样。喻观澜听后若有所思:“不在夷州么?那就是在云州了。”
根据卷宗加上走访调查,夷州男丁的失踪数量在短短五年内足有几百人,有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被衙门通知死了,有的领回去的尸体残破,有的看不出面貌,亲爹娘来了都认不出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
岑道青头皮发麻:“要不要报给严御史知道?”
“不必。”喻观澜指尖点了点,“谁都不必告诉,陆侍郎,严御史,辛御史……别跟任何人说。”
岑道青急忙点头。
夷州被彻底清洗,从何府暗室里搜出了不少金银,整合起来足有几十万两,都是何绥还没来得及光明正大花出去的。临汝县包括周围县城的仓库是满的,其他地方的粮仓空空如也,府库里也没有银钱。
花了半个月把证据罪名一一罗列,由严御史上报给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下令从重处罚以儆效尤,所有官员家产一并抄没充公。芮明远倒卖兵器,判凌迟,其家中男丁女眷皆为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