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带了几分严肃,江夕月也听得心间一热。陆承渊不是韬光养晦的人,越劝他保守小心,反而越激发他的斗志。可她担心的正是他的多事之秋,他越这样不惧危险,越可能走上旧路。
江夕月坐直了身子,温顺地答应着,“我知道。”她用两指勾住他的袖缘,低低地倾诉出声,“我只是怕二爷有事。”
这副女孩儿模样很讨陆承渊欢心,他笑了笑,伸手捏她的脸颊,刚要说点什么,外头南星进来通传:“老太太请二爷过去用饭。”
陆承渊就松了手,看着她道:“你换身衣裳,跟我过去。”
江夕月抬了抬手臂,示意道:“那二爷得等我了。”
陆承渊打趣道:“不是我等,是老太太等。”
江夕月一听果然慌了:“我很快就好。”手忙脚乱地叫翠袖进来。
陆承渊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江夕月已经垂头跟翠袖挑首饰了。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陆承渊心里不禁有些吃味。丫头对老太太比对自己都上心,这是什么古怪道理?难不成她以为老太太不愿意,自己就娶不了她了?
促狭心起,故意地弄出些动静来。江夕月果然被吸引,抬起头来看向陆承渊:“二爷还有事?”
陆承渊摇头:“无事。”
江夕月眨眨眼,不懂他神色所指。忽见得他又道:“今日这茶泡得不错。”
江夕月手烫伤后,茶水都是下人烧的。陆承渊难得说上这么一句,翠袖颇为自得,喜气盈盈地自谦道:“二爷过奖了,我们泡的,当然比不上姐姐的。”
陆承渊却没说话,只是看着江夕月,江夕月被他看得怪异,心里飞快地琢磨着缘故。
只见陆承渊眼角的余光淡淡地一闪,抛下一句话:“金坛雀舌,凝烟是泡得最好的。”
江夕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看到丫头如他所愿地纠结起来,陆承渊心里漾起一丝欢喜,满意地拂开珠帘出去了。
江夕月看他离开了,急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果然是凝烟的素来最爱。
“怎么泡了这个?!”江夕月一扬手,茶水洒了满地,她气冲冲地看向翠袖。
翠袖还是头次见江夕月生这么大的气,慌忙解释道:“姐姐你别生气,茶叶是南星挑的,她怕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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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今儿兴致好,在涵意阁摆了饭,叫了一家人一起来用。初秋的凉风习习,银炭炉上温着琼酥酒,隔红阑种着扇面芭蕉,四开的窗扇望出去天清如洗,一碧万顷。
两个儿子都坐在跟前,大小仆妇伺候在侧,陆老太太笑得十分宽慰。她问陆承渊嗓子好些了没,陆承渊淡淡点头:“这几日下雨,好些了。”
老太太就点点头,满目关怀地道:“我是知道你的,打小就对秋燥不敏,让底下的人给你熬些雪梨汤,如今年纪大了,更要注意保养。”
陆承渊厌秋燥江夕月是知道的。这是有一年秋天他在外带兵,因找不到水源透支了身体,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坦白来讲这其实是心病,但老太太既然说了,她也只好屈膝听吩咐:“奴婢记下了。”
陆老太太瞟了眼坐在旁边的陆承德,只见他坐得端正笔直,目光却直直戳在桌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老太太又咳嗽了一声,陆承德这才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方盒,顶着压力看向冷面阎王陆承渊,嗫嚅着道:“二……二哥,这是我托人从云南买的枇杷,润肺去燥的……”
原来老太太今日这顿饭,是为修复兄弟感情特设的。
老太太并不知道陆承德干了什么,但凭她的敏感也猜到他不敢见陆承渊,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陆承渊是个深沉内敛的人,即便有什么也鲜少会表现在明面上,老太太就逼着儿子低头,先给他二哥服个软道个歉。这个台阶和压力都给到,想来陆承渊怎么也会接受。
陆承渊却没有动。
陆承德强拉出来的笑脸逐渐僵硬。
毕竟陆承德干出的事,是会致陆承渊于死地的。朝堂惊险,边境危命。受这件事牵连,前前后后不知死了多少人,如果就这么放过。那可真算是轻纵了。纵然江夕月觉得家和万事兴,也生怕陆承德没学到教训,再做些颠倒颟顸的事出来。
场面僵持得有些难堪,陆承德捧着盒子进退两难,幸亏陆老太太及时点了一声:“奉源……”
陆承渊就松了脸色,微微牵唇:“三弟有心了。”
陆承德这才放松下来,一旁坐着的曹锦绣也松了口气。江夕月过去接过盒子,说了声多谢三爷,转递给翠袖送出去了。老太太这才乐呵了,笑着合场面:“行啦,为了你们兄弟俩,净□□老婆子的心,也该吃饭了。”转头吩咐曹锦绣撤茶摆饭,开始今日的正题。
不管私心里如何想的,至少在大局上把两人先稳住了。
老太太做事的手段高明,吃到一半还叫人把蕴姐儿抱上来,亲自给蕴姐儿喂了两口菜,蕴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