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针线或是音律,大户人家是不会教女儿灶台的。江夕月那一身厨艺哪学的,真是她无师自通学会的?
她父亲二月被贬,兄长四月问罪,五月她流离失所,七月就进了宁远侯府,这中间有多少时间,足以使她心态变化?她曾在宁远侯府外下跪求情,陆承渊却并未见她。尽管他后来对江家施以援手,但她卖身进入侯府的时候,是否对他的袖手旁观心存怨愤?
尹怜心在他身边伺候了四年,到头来是一颗致命的棋子。
江夕月的身份真的干净,使他能够无条件信任她?
陆承渊的神色透出凉意。
他突然想到北上巡边之事,想到江夕月为他挡的那一箭,这些念头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他甚至微微有些自责,他不该怀疑她的,她的身份一定没有问题。
掌柜的看陆承渊兴致缺缺,便邀他观赏老板的棋艺藏品,宁远侯爷如此显贵,掌柜的水平根本陪不上话,然而派人去通知刘劲了,却始终不见他回来陪客。
陆承渊的眼角微微一挑,掌柜的傻着脸呵呵陪笑。正好手下许卫进来禀报,说吏部侍郎张大人在同街富兴酒楼用膳,见宁远侯府的马车停在街前,派了家下人执牌来请。陆承渊就会心一笑,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他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眼棋社众人:“你们老板很忙啊。”
那掌柜惶恐不安,忙低头致歉:“已派了两人去找过,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侯爷莫要生气。”
许卫听着就在心里发笑,这掌柜的不会说话,刘劲是什么身份,也配让陆承渊生气?
果然陆承渊什么也没说,淡淡地转身下楼。
正是正午时分,日光从九格窗照进来,棋社内到处晃眼的明亮。走到楼梯口处,方才弈棋的琼玉就候在那里。女子穿着百蝶纹通袖,嘴角含笑温婉优雅,双手交叠身侧对他屈膝行礼,陆承渊的脚步就顿了一下。
想到离府的时候丫头歪在塌上哭,不晓得现在如何了,真要下棋还不如跟江夕月下,总比眼前这个多些趣味。
这般思绪转了一转,那掌柜的就觉得自己看出东西了。但陆承渊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威风凛凛地走下楼去。
红木的楼梯本来是最坚固的,却被宁远侯府的人踩得咯吱直响,那衣摆生风的架势满京城独一无二,一楼大堂里的人早被清空,陆承渊的手下都等在外头。
掌柜的陪着陆承渊下楼梯,恭恭敬敬把人都送出了门,本以为这场事故就结束了,不料众人刚一出门,就见刘劲陪着几个人从对街走过来,那样子笑语宴宴的,显然谈得十分合意。
刘劲眼角都挤出褶子来,拍胸脯使劲夸自己那些藏品:“你们就放心吧,我刘某人别的不懂,这棋盘棋子的事,满京城无出其右,找我买准没错。”
其中一人笑道:“刘兄为人畅快,东西都是物美价廉,沈兄大可放心。”
另有一人便接着笑道:“刘兄热情豪爽,还讲什么收钱的事,不如做个人情送与沈大人,日后也好多多来往。”
刘劲眯着眼睛还没说话,人群里另一轩宇英俊的男子便回头,略略地作了一个手势,打住了前者的话头。
他笑得非常客气委婉,但那股勃发的英气却不被压制。夏末日光灼烈而耀眼,八尺男子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单看面相便知非池中物。
陆承渊停在门口看向对街,身边众人呈半圆将他围簇在中心。
沈镌的朗声笑音从对街传来:“人情是人情,买卖归买卖,能买到刘兄的藏品已是便宜,我可不能再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