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起鱼肚白,裹着一层蒙蒙的雾气,看不清真假。远处朦胧亮着一排路灯,天色亮起,功成身退的一盏盏灭掉。
房内血慢腾腾的顺着血洞往下流,渗进白茸的地毯,晕开花来。
地上的人儿没了血色,鼻翼微弱的气息轻轻喘着。
苍白的面庞甚至可以看见皮囊下青色的血管,脸上的颜色只剩拢起的眉毛与浓密的眼睫。
寂静的早晨,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突兀的声音逐渐出现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声。
秋波蓝的旗袍长曳到脚踝骨,姿态格外轻缓,诗书气息由内而外散发,眼神确实冷凝不屑的。
冷冷的睥睨地上的儿子,红唇微启:“废物。”
被一个女人弄成这副模样,如何成得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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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街头第一声商贩的叫嚷,打破晨间的寂静。唐姝妮带着口罩,黑色墨镜遮了大半张脸。
昨日她寄宿的商店位于偏市中心的方位,她现在必须去那日哄骗南阳熙带她去的博物馆附近那商场。
知道她在那里出现过,巫枝定会从那里下手追查,位于市中心的交界处,四周皆是摄像头,巫枝很容易便能查到她去了哪。
得知她重返去了附近商场,巫枝必定能知道她的心思,将商场定做会合处。
她只需派点人手盯着,到时她一出现,巫枝便能知晓。
唐姝妮垂下眼睫,无声穿梭在早高峰的人群中。
唐姝妮捏了把手心的汗,其实她也不是很有把握。巫枝能够找到她,那么南阳熙也一定能。
她不清楚现在南阳熙是什么状况,如果他醒过来,她怎么跑得出美国?
唐姝妮转了一圈,钻进一个公共电话亭,镇定的按下电话。
巫枝的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通。
“你好。”听到对面久违的声音,唐姝妮百感交集。
微颤着唇找回自己的声音,“巫姐。”
“你出什么事了?最近怎么找不到你?上次那个美国电话也是你托人打的?”
提到老太太,唐姝妮又想起那根躺在精致小盒里的断指,血迹斑斑。
她又想吐了。
唐姝妮没有过多解释,只报了自己的地址,“这里不方便说。巫姐,尽快来找我,我现在回不去,护照什么我都没有,你帮我想办法,拜托了。”
对面的巫枝一个头两个大,不要护照隔着大半个的太平洋,她要怎么把她弄回来?
这不是为难她吗?
巫枝脑子莫名的想到一张孤冷不羁的脸。
这么久了,也没听说醒来过,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竟伤得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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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满目在无尽的梦魇中挣扎,浓黑色的过去将他困住,他往前跑,前路皆是浓重的过去,早被团团困住了。
像是一堵墙,上面不断变化着画面,都是他过去所经历的。
上面有他认识寇怨生的画面,再走过去,是黑色巷尾,浓厚血气困住的寇怨生。
他被永远的困在了那里。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再往后,那抹黑色更深了,画面也更加暗沉压抑。
是他孤身在国外的画面。
高高的铁栅栏将学校围起,他被困在里面,他躺在血水与泥土中,仰望天空。
眼底了无生气,像一汪死寂的湖水,泛不起一圈一漪的波澜。
他却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咳了起来,咳的脸红,咳得出血,嘴角却越咧越大。
像是在绝望里的不屑与不顾一切的奋争。
是抛弃皮囊与灵魂的抗争。
他躺在地上,天却突然下起了雪。
白茫茫的雪融入肮脏混杂的血水污垢里,他眼睫一眨,雪花轻轻落在纤长的睫毛上,不多时便染上一抹白。
多么干净的雪啊,却偏偏落在最不堪的他身上,宋满目颓然搂紧自己。
既然落在他身上,那就和他一起脏污堕落吧。
宋满目看着一帧帧,面上无过多的表情,静静的往前走,前面倏然出现一抹光。
越来越亮,直到最后变成刺眼的光。
宋满目却不闭目,坦坦荡荡迎接那刺目的亮堂,生理要让他闭眼,他偏要迎难而上。
眼睛习惯了刺目,他最后竟然在那光里看见了唐姝妮。
被那团光包裹着,他却不自主的想去拥抱那团光,他前踏,却颓然看到那团光中,唐姝妮凄凉的落泪。
宋满目似被惊醒,他终于想起,他陷入一遍遍的黑暗之前的事。
他昏迷前轰动墨西哥的爆炸,以及爆炸时那人所说的话。
唐姝妮可能出事了。
宋满目想要冲破这梦魇,他想着旁边的黑暗记忆砸去,拳头砸在如铜墙铁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