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仪捏紧碗口,又是一声冷笑。
梁山伯见她状态不对,把祝英台拉到背后,谦逊道:“杨大哥觉得该如何评价文才兄的战术呢?”
杨仪手指松了松,直直看着地面:“如果用这方法,秦军败得更快,苻坚绝难逃走。”
梁祝对视一眼,道:“可下游淤塞,导致江水泛滥,百姓难以修养生息,身为上位者,应当以百姓为首。”
“百姓?”杨仪莫名其妙地暼他,又看向祝英台,“英台,你家收留上万北方流民,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汉人?”
祝英台莫名被点名,楞楞点头。
杨仪嗤笑:“除了在祝家,北方的汉人来到南方,何曾被南人善待?不是成了奴隶就是成了乞丐,要么死在了这里,这时怎么不说那些人也是百姓?也是同胞?”
杨仪无语地看着梁山伯,“淝水之战正处秋季,长江水枯,上游泛滥,淤塞河道是无稽之谈。谢玄险胜,赢在他用兵在精,在速,赢在苻坚虽坐拥百万之众,但都是乌合之众,赢在苻坚刚愎自用,偏信小人,刚统一北方,便想渡江南侵,赢在长江天堑。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晋军一方,苻坚怎么能赢?”
祝英台看杨仪激动得绷直身体,插嘴道:“山伯心系百姓……”
“英台,祝家收留那些难民不也是看他们可怜吗?我没有说山伯的话都是错的,天下百姓苦战久已,的确需要休养生息,可不是现在。倘若当初谢安一鼓作气收复北方,如今都是晋的天下,也不至于忌惮一个小小的氐族。就是因为你们汉人总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所以才从长城退到黄河,再从黄河退到长江,之后要退到哪里?南海吗?然后呢,还能退到哪里?”
杨仪越说越怒,她本是汉人,如今被迫生在少数民族也就罢了,这群汉人似乎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冷笑:“我敬佩谢玄,多亏了他,你们如今才有学上,有情可以谈,才可以考虑休养生息。”
祝英台脸上一红,杨仪的谈情说爱说的正是她。
杨仪却不看她:“淝水一战他赢得艰难,倘若有人能帮他出主意,好让此战赢得更轻松,更容易,那我想不管多么卑劣他都会采用。要知道秦兵一旦过江,可不是输一场战争、死几个人那么简单,到那时国破家亡,你们就是秦人所说的贱民,下场比现在逃难的北人还要凄惨。所以我说你们都不该针对马文才,他说的或许不对,但你们所说的的更加无理,尤其是你,英台,”
祝英台指了指自己:“我?”
杨仪点头:“山伯所说与他平时所做无异,因此他提出不同看法很是正常,可你呢,你支持山伯,究竟是因为他说的与你所想相同,还是因为你不满马文才,所以不论他说什么都要反对?”
“我自然是与山伯心意相通,想的一样。”
祝英台梗着脖子道。
梁山伯也道:“是我考虑不周,杨大哥,如果不是我这些拙见,文才兄也不会因为和他父亲之间产生隔阂,等一会儿我也帮忙找他,等见了他,我要当面和他道歉。”
“不用了,马统说文才兄顶多半天就会消气,可能我们说话的功夫他就去和他父亲道歉了。”
那是狗屁,马文才也许会是个好将军,但敏感小气也是真,要是真原谅他父亲,也不至于惦记到现在,而见到梁山伯只会让他气上加气。
天渐渐暗了下来,杨仪懒得再和他们掰扯,三人聊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出现。
马文才还是没找到,也许他已经回了宿舍。
杨仪嘴唇发白,但在夜色下,另外两人看不真切。
陪两人回宿舍,又去原先的屋子看了眼,还是不见马文才的身影。
杨仪有心想再找,可饿得实在难受,一阵又一阵地恶心。
她一个人回藏书楼,越走越慢,步伐愈发沉重。
脸上瘙痒,杨仪抹把脸,却摸一手的泪水。
淝水之战,影响的岂止是晋民?
其实杨仪的娘连小妾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她父亲偷情的对象,因为大夫人没有子嗣,干脆就把她夺过来养在身边,那时她娘就因得罪夫人而被打死。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提起她娘,她今后也只有一个嫡母,成了嫡女。
氐族人倒也没那么惧内,正常来讲,杨定娶个小老婆还是轻而易举的,可偏偏他的夫人是苻坚的女儿,先秦的公主,兵败后有相当一部分苻坚的属下跟随杨定,公主就是原因之一,所以杨定也不能拿她怎样。
杨定投降于晋,跟族内关系紧张了好一阵,但总归因着夫人镇压而平息不短时间。
杨仪还记得苻坚兵败之后,所有人都围着他们,一旦晋兵打过来,他们就绑了她和夫人,准备送给其他部族求和。
可笑的是晋兵不敢打了,他们退了回去,她爹也回来了,接着又是杀人,杀叛徒。
想到她爹拎着人头一个一个指给她认,杨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