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他们都肩挑重任,对皇帝的安危负责。
她正在心中感叹大国用人的微妙,于红英已接着道:“至于银甲军么,是于家私军。由我辽东本部军队精英世袭,不受朝廷管制,不住府中,他们隐在各处,只领于家的命。”
燕姒错愕道:“这样的私军,官家也能纵着?”
“纵啊,于家本就是官家的看门狗。”
于红英声音渐凉,燕姒察觉不妥没再细问。
再往前走,到了弧形回廊上,又见对面有两处更显孤僻的庭院。
于红英瞧着那边,半面轮廓入燕姒视线。
她轻而缓地眨了一下眼,说:“你先前学过些什么?我瞧你胁迫我那根针,像是郎中用的,但你要是手快,一针下去可就谋杀亲长了。”
“姑母恕罪。”燕姒手上一紧,指节泛出白,“先前读过些杂书,都做不得数。侄儿见识浅薄,实在被逼无奈,并无谋害姑母之心。”
于红英将膝上的小绒被往上拽了拽,说:“我晓得。这才不好,人若到绝路,最要紧的,必须是自己。”
燕姒还没到能和她畅谈所想的地步,重转了话头问:“姑母要教我什么?”
一队洒扫女使正迎面走来,见了她们,自觉退到旁边,躬身见礼。
轮椅向前推进,二人心照不宣地沉默。
快要路过最后一位女使时,于红英突然翻动手腕,燕姒身侧劲风突现,随后有人轰然倒地,几滴鲜血溅到燕姒白皙脸颊上。
她的脑子尚处于空白,后头的府兵已跑步追上,架走了咽气的女使,一柄短匕从其手中滚落,在石板上发出碰撞声响。
“教你这个?”于红英莞尔笑道,金丝转瞬撤回袖中。
“……”燕姒惊魂未定,心口狂跳难安,颤着唇道:“她……刚才是要?”
“杀你呀。”
才过一日,于红英那银铃般的笑声又出现了。
“府中下人太多,谁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只不要命的小猫咪哦。既然有国子监教你诗书了,那姑母教你谋略和杀人,你看如何?”
燕姒大口呼吸,脑中不停回闪方才见过的破败院落,那些院落像压在她头顶的大山,要把她压到冰冷湿寒的地底,令她翻身不能!
见她不应,于红英探身回眸。
“不走了,菡萏院还有事等着我呢。来人,将姑娘送回去。”
燕姒几乎是逃着离开的。
疯子!
她不敢眨眼,只要眼前陷入黑暗,哪怕仅仅只有十分短暂的瞬息,她都能想到于红英那张阴暗的侧脸。
说什么谋略和杀人?
她不想杀人。
再世新生,她最不愿见的,便是杀人。
她一时方寸大乱,到了院门口,却见那两个银甲军还不动如山守在那里,她只觉得这侯府压抑极了。
在这极尽尊荣的忠义侯府里,能遇到刺杀,若她离那女使再近些,若于红英反应稍慢分毫,那把匕首已要了她的命!
于红英说要照料她,却在意识到有人将要行刺之际,毫不动容!
而在这之前,她那位爷爷,才在家宴上说过,要替她撑着。
撑什么?
若非他们将她带回椋都,她和荀娘子……
“四儿,你怎么了?”荀娘子从屋中出来,将快跌倒的燕姒接住。
燕姒把紧她手臂,狼狈地喘气不止。
澄羽和宁浩水也迎了上前,前后将燕姒护着,泯静见她脸上有血,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了。
众人拥着她进屋,直到坐下来,她紧缩的喉咙才略松开,哑着嗓子低低唤了声:“阿娘。”
荀娘子温柔地捧起她脸,心已揪着疼。
“四儿,阿娘在,阿娘在这里。”
燕姒看清荀娘子的面容,又感受到其掌心的温热,立时扑过去,将荀娘子紧紧抱在怀中。
她想起那日荀娘子浑身是血。
她杀过人,荀娘子也杀过,她们为求自保,在逃亡的路上,不得已而杀了人。
本质上,于红英也没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继续逃亡的话,还要面对多少凶险,可若留在这里……
于红英说得也没什么不对,人都利己。她要保护荀娘子,她想好好活下去,她只有留在这里。
“我没事,遇到行刺,姑母护了我。”燕姒埋首哽咽,泪湿了荀娘子的衣襟。
荀娘子一下又一下抚她的背,吩咐围在跟前的三人:“澄羽,浩水,将门关了,去外头守着。泯静,倒热茶来。”
良久后,燕姒情绪得以平复。
荀娘子将她从怀里剥出来,柔声问她:“见到你爷爷了?”
“嗯。”燕姒点头,“午膳后他先走了,行刺的事他不知道。”
荀娘子神色复杂:“他待你如何?席上都说些什么?”
“待我……我说不上来,他比姑母还令人看不透。”燕姒回想一阵,又道:“他说上元节入族谱有仪式,仪式的礼节还要着人教我,届时,会有许多人来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