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温热的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来人朝燕姒做噤声的动作,一副面纱映入眸中,燕姒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宁浩水依稀听到身后有响动,再回头来,发现他家姑娘不见了,心中一紧,蹑手蹑脚往前走出两步,探头窥视假山山洞。
这一看,便跳出来要叫嚷,来人立时拉过燕姒肩膀,捂嘴的手下滑,轻卡在燕姒脖子上。
“仔细她的命。”来人沉声说:“闭上嘴。”
燕姒并未有慌乱,只是拍了一下这人的手臂,说:“自己人。”
这人闻言,遂放开燕姒,立时背过身去。
宁浩水的脑瓜子已经全然不会思考了,但他尚未作声。
燕姒朝他点头示意,说:“去把外头的人引走。”
她目光很是坚定,宁浩水大松口气退出去,又不能放心,扯过山洞边的大株藤蔓,草草将洞口埋了,再朝道路前边高声喊着“姑娘”离开。
外头动静渐远,燕姒折好手中的信,塞进袖袋里,就着洞内昏光,打量来人。
“千户大人也来观礼?”
“各人有各人选择的路,你在人前活出个样子,她在暗处才可高枕无忧。”思霏背对着她,颇是冷静地说:“莫想太多。”
“你偷看了多少?”燕姒眉头顿蹙。
思霏摇头,回过身来说:“后边几句。碰巧看到了。”
她眼神澄如静潭,不似假话,但燕姒却觉得可笑至极。
忠义侯府张灯结彩,不,应说是上元节期间整个椋都张灯结彩,过节的过节,认亲的认亲,可那是别人喜庆,她怎能不去想?那真正发自肺腑去疼爱她的人,在今日与她生离。
燕姒靠着石壁调匀呼吸,垂眸掩盖眼底一丝异样,道:“大人私下来见,是为何而来?”
方才她脸上泪痕未干,思霏就那样捂了她的嘴,这会子约莫是想起了,从衣襟里拽了条绸帕出来擦起手。
“我么。”思霏兴致很好,“见你慌里慌张跑了,当然过来凑个热闹。”
这人还真有闲心,明明之前分别的时候还说不要再见,眼下遇到,又自己凑上来看人笑话。
燕姒方才的臆测和防备逐渐松懈,双腿一软蹲下去,抱住膝盖哭出了声,她需要宣泄,边哭边道:“你怎么这么讨厌……讨厌鬼……”
约莫没料到她会突然又哭起来,思霏慌了片刻,将手中绸帕递给她,无所适从地说:“喂,你,怎么不禁逗。”
燕姒半掀起眼帘看了那帕子一眼,哭得更响,断断续续说:“你拿擦手的帕子,给我,擦脸,你存心的……”
面前人似叹了口气,下一瞬不再居高临下,收了帕子蹲下身,伸手过来,以拇指为燕姒拭泪。
燕姒因哭泣而耸动的肩头僵住,回想起荀娘子曾用手捧过她的脸。
荀娘子拿惯笔和绣花针,指腹上有些薄茧,思霏或许是握剑的缘故,手上同样有这样的茧子,那触感极其相似,她眼下的举止,竟显得分外温柔,让燕姒不由得心中微暖。
她望着燕姒楚楚可怜的模样。
燕姒也用泪眼看着她那两泓深潭起了涟漪。
她一下下仔细擦拭,隔着那层面纱,温声说:“别哭了好么。太丑。”
燕姒哭声噎在嗓子眼,毫无气势地瞪她。
“好了,你不饿吗?前院吃席你不去,等下来寻你的就是银甲军了啊。”思霏说着,两手把住燕姒肩膀,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打起精神,祸兮福所倚,你阿娘可不是为着让你自暴自弃才走的,今日……”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口,眉头轻皱神色莫名。
“谁说我不去,我至少不能这个样子去。热闹你也凑了,我的笑话你也看过了。”二人距离近,燕姒吸了吸鼻子,发泄完后,脑子也转得快了,“好歹相识一场,那药方子可还管用?”
思霏似不自在地退开半步,说:“管用的。”
闻不到她身上安神香气味了,燕姒眨眨眼睛,道:“所以是不是也可给我透露点什么,你们锦衣卫消息很灵通吧,今日怎么了?”
“倒也不用以美色惑我。”思霏眸光闪烁,眼角弯了弯,道:“你当国公府那么好忽悠,把你记到姜舒名下这事就了结?十七年啊,当年忠义侯可没少借姜国公的东风。如今虽已势微,荣耀尚存。而你又分得清今日席上哪些是贵妃的派系,哪些又是中宫的派系么,今日还有好大一出戏。”
谁惑她了?
燕姒着实冤枉,敛眉若有所悟,“这其中,你们锦衣卫还要扮演个角色,除此外,你还漏了一个人呢。”
思霏双手抱臂,难免好奇地问:“漏了谁?”
燕姒掰着手指数,第四根手指倒向掌心。
“二公主殿下,唐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