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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慕锦茵登时默默地与他拉开距离。
江卿时面色冷若冰霜,睨一眼前方的顾柏舟,声如洪钟,话语如刀剑般向她射来,“我这还算得上什么?也不知谁儿时一个劲儿往马粪里摔,说喜欢闻马粪的气味。”
慕锦茵突地来了兴趣,不知不觉中与江卿时靠得近些,美目嗔怒,“岑岑,你怎么没告诉过我这件事?”
江晚岑登地神情一凛,面色涨红,怀疑江卿时到底是她哥还是老妖怪,说话日常骇人。
“这种小事,你要知道干什么?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讪讪地摸摸鼻子,声音逐渐放低,气势减弱,嘴里不住地嘀咕。
慕锦茵娇俏的面庞有丝不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
“岑儿,过来。”顾柏舟和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江晚岑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开溜。
硕风跟在后头精神亢奋,郡主还真是奇人怪癖,这是个好噱头,得写进话本子里去。
“你怎么笑得这么阴恻恻的?”丁香面无表情,眸光凌厉。
“哪有?我没有。”硕风干笑,面前小姑娘最近因郡主安危一事心情不佳,可不能说错话。
丁香上下打量一番他这个大块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低声威胁,“不许将此事写进话本子坏我主子一世英名。”
硕风怔住,眉毛一扬,深吸口气,嘎嘎笑出声,“怎么会?我不是这样的人。”
还一世英名,郡主哪来的一世英名?
不过,果然是他看上的人,对这么臭名昭著的主子还能如此忠诚。
丁香察觉到身边人炽热呆傻的目光,藏起耳际一丝薄红,快步走开。
顾柏舟伤势不重,身上腿上轻微擦伤,太医抓完药叮嘱一番后离开。
江晚岑坐在床边,细细地察看他的伤痕,背部,手臂上,腿上都有伤痕。他反倒拿着她的手玩得不亦乐乎。
“我这手有什么好看的?”嘴上这么说,考虑到他的伤势还是没使出劲将手抽回。
她的手白皙,手指修长,指腹上有薄茧,摩挲起来异常温暖。比之其他女子的手,她的手软乎乎,肉嘟嘟的,显得异常可爱。
江晚岑看完他的伤势,发现他正盯住她掌心的细纹观摩。
“怎么,你也会看手相?”她敛去眸中幽光,自顾自地说,“那你可有幸了,难得碰上一个断掌吧?儿时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克父克母克家人,最好的归宿是去当姑子,青灯古佛度一生。”
“瞎说,我们不听。”他溘然抬眸,心疼地替她吹吹掌心的伤痕,“疼么?”
她缓缓摇头,“不是什么大伤,只不过给缰绳勒了一下。”
“儿时我阿爹离奇死去,长宁侯府轰然落败,正是种种迹象,让我越发害怕失去身边之人,我宁愿远离,宁愿独自面对,也不愿看着对方凄然离去。”她今日忽然有许多话想一吐为快,“我知道不该这样想,不该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自己,可我不敢去赌博那个‘万一’。”
顾柏舟静静地望着她,听她一句一句娓娓道来。
“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她倏地与他对视,终于决定再次说出口,“我素来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之人,顾柏舟,我承认,我对你的感情与对别的男子不一样。”
顾柏舟刹那间神采奕奕,眼神中闪现一阵喜悦的光芒,忘记言语。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莫大的欣喜与悸动。
可一瞬间又被担忧纠结苦闷包围,她可知,他本是要杀江家满门的?
江晚岑没留意他眼中的深意,低头笑道,“我虽对你不一样,可还是想与你和离。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自己的事需完成。你好不容易脱离宫墙的苦海,我不能用私情索取你的自由,也望你不要因我而放弃太多。”
“可我并未觉得你让我离开便是自由,你怎知我在你身边会不自由?”他目不转睛地看她,唇角勾起,温暖四溢。
那抹温暖令她贪恋。
“岑儿,我可以答应你,但和离的时间我来定,离京的时间也由我决定。”
她眼眶酸胀,忍住泪意,收起泪光。
他轻叹一声,也不禁问,“岑儿,若哪日,你很重要的人做了对不起你的错事,你是否还会原谅他?”
她昂首思索片刻,“我只能原谅我能原谅的。”
“若那事你不能原谅呢?”他心思彷徨。
“若过错惨烈,不能挽回。是对方的错,我便毫不留情地杀了对方;若过错皆由我而起,那我便......”她异常冷静。
“便如何?”
“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