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神宫数日,神使们全数被擒,失去法力的庇护,大漠黄沙肆意地吹入宫苑中,那些曾经鲜妍精致的花丛绿树都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沙尘。
他们穿过花园,深入神宫,时不时能听见一些微小而慌乱的逃窜声,看来这里已经被沙漠中的动物占领了。
也不知那把天然刀还在不在。想到这一点,游丹庭加快了脚步。
她走在最前面寻路,后方殷逢雪趁机问元翡:“两位认识多久了?”
元翡很老实地说:“细算下来,只有几日。”
他这副惨样让殷逢雪联想到了一个地方,他试探道:“是仙尸沼……?”
元翡点头:“游姑娘救了很多人,我在其中。”
也是,估计所有人和丹丹结识都是这样……
他心中正觉微妙,前方传来游丹庭的呼唤:“找到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宫殿,所幸殿内有法器,蛇鼠虫蚁们都不敢进去,连隔扇上糊的纱都完好无损。
游丹庭推开门,一股浓重药香袭来。这里头可够乱的,估计被塞城的人搜查过,扫视一阵,乱七八糟地什么都看见了,就是没看见小福口中的天然刀。水红纱幕垂落于地,隔开正殿侧殿,隐约能看见东侧殿最乱,倒了不少东西,药香也源自那边。
殷逢雪正要跟着两人进殿,被游丹庭拦住了,她顺便将鼠妖也捉给了他,笑盈盈道:“两位先在外面稍后片刻吧。”
鼠妖不服气:“拦着他也就算了,拦着我干什么?”
游丹庭点了它脑袋一下,直接退了一步,微笑着就把殿门合上了。
她转过身:“你先坐下,我去找天然刀。”
她朝侧殿那堆倾翻的柜子瓶盏走了两步,察觉门边的人没动,回头一看,元翡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是了,这里头都是些死物,他什么都看不见,没有鼠妖,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游丹庭转身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跟我来。”拉着元翡绕开地上的瓶瓶罐罐,走到侧殿窗前还算整洁的贵妃榻前,按着他的肩头让人坐下:“我去找刀。”
元翡点头:“嗯。”
游丹庭在那堆乱七八糟的瓶子里翻找了片刻,琉璃珠倒是寻到不少,其中一对烟晶色的格外漂亮,她把珠子握在手中,又把倒在地上的药柜挪开,总算看到了一把雪白得仿佛鱼骨磨成的匕首。
和小福描述的没有区别。就是得找个东西实验一下。
她想了想,割下一缕头发,化出一朵小花,用匕首在上面轻轻一划,半朵花落到地上。她等候片刻,手里那朵只剩一半的花毫无变化,受伤的边缘也没有泛黄卷曲的迹象,仿佛天生便只有一半。
看来这确实是天然刀了。
她站起身拿着刀走到元翡身前,刚抬起手,元翡道:“有花香?”
“对呀,栀子花,”游丹庭取下他蒙住双眼的面具,轻声道,“我是花妖,栀子花。”
用灵气慢慢洗过元翡布满瘢痕的、原本应该是眼珠的皮肤,将匕首提在手中:“那边是窗户,有光,来——”她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这样看得更清晰。”
元翡顺着她的力道稍仰起脸。
其实,不必游姑娘说,他也能感觉到阳光的方向,阳光落在身上,便是眼盲之人,也能够感觉到温暖。只是游姑娘站在他身前,她身上也有一种类与阳光的温暖,总令人几分恍惚。
“疼么?”
他能感觉到眼眶中有东西划过,却没有一丝疼痛,正想摇头,那原本只是轻触的指尖一下子狠狠捏住了他的下颌。
“别动,”游丹庭发觉自己似乎用了点力气,立刻松开手,“不疼吧?”
元翡呆了一阵,忽然笑了:“不疼。”
游丹庭道:“这刀很锋利,你一动呀,就伤了原本的相貌了。”
“我哪里还有什么相貌,”他轻声说,“我一直想问姑娘,难道不觉得我这张脸,很吓人么?”
游丹庭心道我见过的古怪相貌多了去了,这才到哪儿?从前还只能靠苟的时候,她和仇家在碧罗山肉搏,打起架来,没有几天是张好脸的。更何况,设若遮住眼睛,其实元翡这张脸生得很清俊呢。
她笑着说:“都说了,我是花,你吓不到我的。何况如今有我妙手回春,你再也不用想过去的事情了。”
元翡道:“多谢姑娘。”
游丹庭抹掉他皮肤上的瘢痕,再轻轻划开一道刀痕,比了比眼珠的大小,道:“我姓游,名丹庭,你要是……”
她本想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姐姐或者丹庭’,但转念一想,元翡好像和她差不多年纪,又是仙君,好像不能就那么擅自的做了姐姐,便道:“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丹庭。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就叫我姑娘吧。”
元翡本想点头,想起方才的事,又硬生生止住,道:“外人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