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褚昀降赤裸着上半身,正在擦药。一张精致得雌雄莫辨的脸庞下面是宽阔的肩膀,线条流畅的肌肉,美得像是世上最厉害的陶瓷巨匠手中完美的成品。
只是现在这成品上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深有浅,平添几分战损的美感。
看见沈绾笛进来,褚昀降下意识地将中衣穿上:“你怎么来了?”
“啊,哦。”沈绾笛尴尬地放下摸鼻子的手:“我不放心你的伤势,过来看看。”
说到伤势,沈绾笛身为大夫的理智立马回归。她走上前,阻止褚昀降的动作:“别穿衣服了,没包扎前药粉会弄得到处都是。你先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因为沈绾笛的靠近,褚昀降下意识地往后面一倾,双手也撑在身后,整个上半身自然而然地打开。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动作之后,褚昀降面上燥热,想要重新坐正。
可沈绾笛这时已经一只手扶上褚昀降的胸口,脸也凑近,仔细观察他身上的疤痕。
褚昀降身体一僵,维持这个动作不敢再乱动。过了几秒,他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将头偏向一边,露出通红的耳垂。
当时在斜坡替褚昀降处理伤口的时候,第一是因为时间紧迫,第二是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沈绾笛并没有检查得非常仔细,只是处理了能看见的伤口。
此时褚昀降脱了衣物之后,沈绾笛这才发现他身上被骑射服遮盖的地方也有不少被划破的伤口或者撞击产生的淤青,在洁白如玉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可怖。
一想到褚昀降带着这么多的伤口,还将她从寒潭背至山洞,又与恶人厮杀,心里更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
褚昀降感觉放在胸口上的手动作更加轻柔,柔若无骨,就像是羽毛拂过一般,他的心里莫名多了几分瘙痒和躁动。
“咳。”褚昀降清清嗓子,假装不耐:“伤口还没看完吗?别耽误我上药的时间。”
“你别急。”沈绾笛出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褚昀降的胸口:“每种伤口上药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像你这样乱上一通,伤口只会好得更慢,说不定还会留疤。”
说到这个沈绾笛就来气,她刚刚看褚昀降身上这些伤口,上面洒的全是同一种药粉,而且药粉就是最简单的消毒止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沈绾笛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粉,细致地覆盖褚昀降之前随意涂药的伤口:“每种药粉都是不一样的,以后记得要区分药的效果再使用。”
“你看你身上已经留疤的这些伤口,肯定是你以前不注意用药的结果。”
沈绾笛指尖划过褚昀降的身体,上面有一些很淡的疤痕,像是多年以前留下的。
“那时候我还很小。”褚昀降头依旧偏着,视线落在虚无一处:“最早的一条疤痕应该是我七岁的时候,当时福禄还没有跟我,照顾我的是之前宫中的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知我不受宠,于是每日克扣我膳食,由最初的减少份量到后来的直接替换成宫人的残羹冷炙。一开始我并未在意,只要能果腹就行。后来有一日,我看见老太监从御膳房端来饭菜之后,在上面小便,然后端给了我。”
“我同老太监翻了脸,互相殴打。在争斗过程中他将我的衣服扯破,指甲在我身上留下了伤痕……”
褚昀降停了下来,他没有说的是,在那个紧闭大门,昏暗一片的宫殿中,年老的太监将他压至身下,在看到精致洁白的幼小胸口上出现的艳丽血痕之后,前者原本暴怒的神色突然变了,变得更加让人作呕。老太监咧着笑,不再是一味地殴打他,而是想要将他身上的衣物统统剥尽。
“后来呢?”沈绾笛追问。
“后来?”褚昀降继续说下去:“后来那老太监死了,被我叫人扔给皇宫外的野狗分食,而福禄也是那个时候被母妃赐给我的。”
“他们只当是老太监惹怒了我,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伤。后面我让福禄去药房随意拿了一些伤药,疤痕就这样留下了。”
福禄当时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能从宫中药房拿到的伤药可想而知是什么品质,也难怪会留下疤痕。
沈绾笛听完后,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他身上残留的疤痕,一条、两条、三条……
即使褚昀降不说,沈绾笛也知道,每一条疤痕都是他在皇宫中艰难成长的证据。
褚昀降本意只是想告诉沈绾笛,他并不在乎是否留有疤痕,对他来说,只要是能活下去,就已经足够了。
可眼前的人儿只低着头,嫩白如葱段的手指在他的身体上不停划过,沉默不语。
褚昀降被划得有点心慌,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你不要——”
“以后不会了。”沈绾笛抬起头,打断褚昀降的话。
褚昀降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会了?”
沈绾笛看着褚昀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只要有我沈绾笛在,你就不会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