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
沈绾笛顶着容贵妃审视般的视线,拿起一直被被搁置在一旁的毛笔,沾上墨水,然后稳稳地在空白的画纸上留下粗鲁又浓墨重彩的一笔。
容贵妃看着画纸上突兀出现的墨块,眼中一丝鄙夷毫不掩饰地掠过。
沈府再怎么说也算是个书香门第,这沈绾笛怎么连书画最基本的笔法都不会?别人至少明白要从细节入手,可她倒好,直接涂上重重一笔,已经毁了整幅画作。
容贵妃失了看沈绾笛的兴趣,直接飘然离去,去了下一个女郎的书桌前。
容贵妃的失望离场并没有引起沈绾笛情绪的波动,她依旧执着毛笔,眉眼都未抬一下,仿佛整个人全身心沉浸在面前的画纸中。
“绾笛姐姐。”王子雪看了空白纸上的墨块,小声说道:“要不我去找旁边的宫女,再寻来一张画纸吧?”
为了保证画作比拼的公正性,皇后命宫人给每个女眷只准备了一张画纸,意为此次作画只有一次机会。
沈绾笛勾唇,笑着回答王子雪:“不用。”
看见沈绾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子雪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而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沈绾笛宽大的衣袖中,握着毛笔的手腕正在轻微地颤抖,尤其是在她想要落笔在画纸上的时候。
这是因为当时在内务府,为了替褚昀降挡下秦嬷嬷掷过来的弯刀,即使有铁皮的遮挡,但依旧留下了一道伤痕。
这几日她在家中休养,伤口好了大半,但并未痊愈。日常行动看着没什么问题,只是在类似作画的这等精细功夫时,手臂肌肉一用力,就会牵动到伤口,手会不自然地颤抖。
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蛇蓝信的幕后之人,所以沈绾笛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手臂有伤的事实。
方才在容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她暗自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控制自己的手不要颤抖,但手臂力量也因此失去控制,所以才会重重地落在画纸上,留下一笔墨块。
沈绾笛看着画纸上突兀的墨块,陷入沉思。
既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手画出精细又小巧的画作,那不如就干脆不要勉强自己,越怎么容易越怎么来!
想明白之后,沈绾笛眼睛亮了起来,也不再纠结,当即横握毛笔,又沾上重重墨汁,大刀阔斧地作起画来。
待香炉中的熏香燃尽后,皇后示意诸女郎停手:“诸位女郎,时间已到,请大家停止作画。”
随着皇后声音的落下,沈绾笛手臂一挥,最后一笔也成功收尾。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画作,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的王子雪想知道沈绾笛到底画了什么,但又碍于大家闺秀的礼仪,不好伸长脖子去看。所以只能偏头,尽力想看清那书桌上摊开的画作。
沈绾笛的画纸上似乎只有黑色墨汁一种颜色,其余便是大片的白色,黑白交织,却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沈绾笛看着王子雪抓心挠肝的模样,小声说道:“你别急,待会就看到了。”
皇后正欲让宫人将女眷的画作都收上来,挨个评比的时候,一个宫人从锦丽宫外面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一男一女。
男子长身玉立,一身白衫,银色暗纹在阳光下随着走动隐约泛起亮光。他乌发高束,面容精致冷漠,如冰山上的雪莲,让人只敢远观,却不敢靠近。
男子身后跟着的女子也是一身白裙,黑发披散开来,用五彩的细线编织成辫,手腕脚腕皆佩戴小巧的金色铃铛。
男子腰细腿长,走在前面,目不斜视,险些要超过领路的宫人。
而女子身形娇小,似是有些跟不上男子的步伐。她快步往前走了两下,然后伸出白嫩纤细的小手,拽住了男子的衣袖。
感受到衣袖传来的拉力之后,男子微微皱眉,正欲将自己手中衣袖拿出,却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容贵妃看着来的两人,面上也是显出一丝惊讶,她开口唤道:“昀降,赞丽,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褚昀降和古赞丽。
因为突然听到容贵妃说话,褚昀降抽出衣袖的动作微滞。古赞丽却对他俏皮地一笑,主动松开抓住衣袖的手,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越过后者,扑到容贵妃的怀里。
古赞丽:“姑母,赞丽好想你。”
容贵妃摸摸古赞丽的头,声音也褪去往日的冰冷,变得有温度起来:“今日本宫同皇后娘娘出来之时,还问过你要不要一同来,是谁拒绝了的?”
古赞丽皱了皱高挺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不是因为在毓秀轩待着无聊,姑母你又不在,所以我就出来了。皇宫太大,我找不到姑母,但是在路上碰到了昀降表哥,便特意拜托表哥给我带路来找您。”
这就是褚昀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事实上,古赞丽想要在皇宫中找到容贵妃,只需要随便问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