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拉着常旺就迎了上去,领着身后十几个小厮,皆跪下了身来。
“起来罢。”薛晏荣冷清着声音,抬脚就跃上了青阶。
“谢二爷。”常管家这才又站了起来。
被风吹了这么久,一众人都被冻得的满面通红,即便是棉衣加身,也抵不过腊八里的寒风刺骨,饶是手脚都快要冻木了。
“前儿您来信说要回来,算着时间,估摸着今儿就到,一早老奴跟这些小子们便都候在了府门口,他们大多数都是今年进府的新人,没见过二爷的面儿,领着过来,一来是为了让他们认认主子,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们学学规矩,好以后让二爷使唤。”
“嗯,你有心了。”薛晏荣低沉一声,抬脚又跨过了门槛。
大户人家的门槛向来垒砌的比那些小门小户要高,薛晏荣走的又快,常管家跟在身后,还是有些吃力的。
“呃,二爷真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常管家躬着身子跟在薛晏荣身后“晌午的接风席都还没开,只等着二爷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好热闹热闹,赶巧了今儿又是腊八,可谓是喜上加喜,二爷您——”
“这些都不急——”薛晏荣稍停了下脚步“我娘怎么样了?找郎中来瞧过了吗?”
“哦哦——老奴正要跟二爷说这个呢——”常管家连忙停住了身子“早就找了回春堂的郎中来瞧过了,说夫人是偶感风寒,又饮了些凉酒,才导致的气虚体弱咳嗽不断,并不妨事,只要悉心调养,按时喝药便没有大碍,后来音妃娘娘听闻此事,也十分忧心,毕竟回春堂的郎中再好也好不过宫里头儿的御医,遂又特地点了御医院里的高太医来府里给夫人瞧,说的话儿跟回春堂的郎中差不离,这会儿已经喝了好些天的药了,想着过几天再让高太医过来瞧瞧。”
“怎么会用了凉酒呢?”
“这——这老奴也不知道了,夫人是这么说的。”
薛晏荣的脸色说变就变,拧着眉头——
“即便是我娘说的,身边的丫鬟竟都没个提醒?!当差当到狗肚子里了?!”
“是是是,二爷说的是,先前老奴已经责罚过,扣了三个月的例钱呢,本想将她直接赶出府的,奈何那丫鬟跟着夫人的时间久了,夫人也用惯了,府外头儿也没有什么亲人,只一对黑心肠的哥嫂,瞧着也怪可怜的——”
“哪个丫鬟?”
“回二爷的话,就是自小跟在夫人身边的凝冬。”
“是她啊——”
“二爷见过的,肯定有印象,素来不爱说话,平日里只守在夫人跟前儿。”
“行了,我知道了。”
“二爷,那——”
“我先去见我娘,其余的事,等我问了安再说。”
“是、是。”
薛晏荣走的极快,不一会儿常管家就落在了后头儿,边捶着腿,边伸手扶着墙,舒了好大一口气,大冷的天儿后脊背里愣是冒了一茬儿的汗,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冷了。
心里默默思索着——
这得亏是自己,要是换做别人,只怕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一想到这个,不免又想起了自家那傻小子,也不知道他将来能不能应付得了?
“常管家这么多年还是老当益壮啊!”
“原来是姚姑娘啊——”
姚十初一身深紫偏黑的短打,腰间又系了条棕褐色的腰带,十分干净利落,与京城里女子的娇弱不同,眉眼间倒有几分英气在,她跟徐聿一样都是自小侍奉在薛晏荣左右的近侍,这么多年也是随着薛晏荣一同在关外,只有在薛晏荣回京的时候,他们也才会跟着回来。
常管家在府里虽然对一众仆人趾高气昂,但对着徐聿跟姚十初,却是格外客气,不为别的,只为他们是薛晏荣身边的人,他们一句话顶别人说上一百一千句——
拱了拱手道——
“姚姑娘真是会说笑,哪里还老当益壮啊,快六十的人了,老话儿说黄土都要埋到脖子了,你就说这腿脚吧,才站了那么几个时辰就酸疼的厉害,这要放在前几年,就算是站上一整天,又算的了什么。”
“方才我瞧见常旺了,几年不见,他的个子长得可真大。”
“浑闹蠢蛋的小子一个,暂且能当个人用罢,姚姑娘你可别夸他,一夸他,他准就喘上了。”
姚十初微微颔首,笑而不语,低头从怀里拿出个藏蓝色的绸缎袋子来——
“这里头儿全是现银,二爷体己下人们的辛苦,每次回来都要这么兴师动众一番,今儿赶巧又是腊八节的,也不能叫大伙儿空忙活一场,等会儿就劳烦常管家给大家称量称量,全分了罢。”
“这、这——”常管家接过手来,又躬下了腰身“那老奴就替大家伙儿谢谢二爷了。”
姚十初点点头,随即又从怀里摸出了个小了些的绸缎袋子——
“这——是二爷特意给您的。”
“使不得使不得——”常管家连忙推辞。
“哎——”姚十初将袋子塞进常管家的怀里“二爷送出去东西,岂有收回之理?给您的,您拿着就好,二爷说了,常管家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上上下下爷爷奶奶们全都要您来费心伺候,一年之中辛劳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