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槐潜伏在窗棂下,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内室有轻轻的交谈声,她先听到的声音清润沉稳,还有几分耳熟,具体说话内容听不清亮。
是个男人。
另一个声音则是许伏。
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元槐刚要转身离去,倏地听到里面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伏的声音:“这八字合婚,讲究的是双方命理五行,强弱相辅五行相合,她的八字太硬,你的八字太弱,从某种程度上,你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元槐心下疑惑,许伏还接八字合婚的活儿?其中之一的主角,竟还是她本人?
接着,‘叮当’‘叮当’——有铜钱碰撞龟壳的清脆声音。
“初爻贵人,二爻对手,三爻补益,四爻打击,五爻爱情,上爻合婚。”
这声音并不规律,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元槐的心脏。
许伏的声音:“卦象结果显示,不是坏事,也不都是好事,。”
不知名男人的声音:“……我……多谢……前些日送来的一只飞鸽,还请相士加以训练……瘦身,事成后……”
前来占卜问卦的人到底是谁?
说是求姻缘,怎么还聊起了肥鸽……什么瘦身,这是要烤来吃吗?
她往窗边靠了靠,说话断断续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人戳心挠肺的难受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隔音效果太好,听了半天也听不见他们在谈些什么。
放眼望去,周遭窗纸贴满了符箓,离她最近的一张,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隔音。
怪不得听不真切。
窗棂外,元槐突发奇想,将贴在窗纸上的符箓揭下一角,果然如她所料,屋内的交谈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当然,她也不敢完全揭下来。
许伏在自己的宅子里贴满了符纸,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其深意。
这时男声幽幽响起:“有劳相士为我占卜。青夜,将十倍的问卦金奉上。”
音色带着些许清冽,但这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像贴在耳膜灌入,并不像他平时的嗓音,相反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元槐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此刻涌进她脑子的,只有四个字:扯,太扯了。
她沾点口水,戳破窗纸,眯缝着眼睛往屋里看去。
从元槐这个角度,只能窥到一道背影,俊挺如劲竹,不知是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头部轮廓映在亮光里,有些微微透明。
一抹靛青色的袍角进入眼帘,成色通透的碧玉扳指,在他光泽如玉的指间翻转。
恍惚间让人产生了幻觉。
正当她想要一看究竟,屋里的两人起身,她身影一晃,闪到树丛之后。
内室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那人似乎自另一侧走了……
元槐困惑地站在门前。
他以前是对鬼神之术敬而远之的,那为何会找许伏占卜姻缘?
“姑娘,你怎么不进去?”
一道轻柔的女音,打断了元槐的思路,她回过神,看到是紫苏,当即竖起食指:“嘘。”
紫苏不解地看着自家姑娘。
室内,许伏似是早已预料,道:“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既然早就被发现了,元槐索性也不藏了,直接走进内室。
“方才离去的郎君,是不是合了我与他的八字?”
许伏稍加思索,便如实告知。
元槐猜对了,他合的,是她的八字。
她觉得整个人的四肢冰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许伏面色沉静,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道:“纯情少男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我说什么,他都信。”
的确,十倍的问卦金,他说给都给了。
元槐原本略微有些紧蹙的眉敛了敛。
“占卜的结果当真?我与他,八字相合?”
怎么可能?他们这还真是段孽缘,剪不断理还乱。前世不得善终,现世便能得偿所愿吗?
得谁的偿,如谁的愿?
许伏拿那套算命说辞推了过去,似乎是不想对她多说。
无非是什么冥冥之中,羁绊已久。
元槐心中有了疑虑,当是怎样的情分,才能让一人去求神问卦,合一段不可能的孽缘。
翌日清早,花朝节如期而至,家家户户栽花种树,姑娘们剪彩插花簪花。
十二花神花车浩浩荡荡启程,队伍沿长街一路向东巡游,来到装点肃穆的花神庙。
能够扮演花神的女郎,无论容貌还是才艺,都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百姓喝彩不绝,场面十分壮观。
元行秋行走不便,即使拿到花神名额,也因脚伤不能按时参与繁琐的祭祀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