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茉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她浑身冰凉,满脸泪水,“宝宝?”,亓聿早就打开台灯,单手撑着床板,倾身过来看她,心疼地用手帮她擦眼泪,“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声音特别温柔,温柔到麦小茉不禁直打哆嗦。
瞬间,她甚至无法从刚刚的噩梦中醒来,她呆呆地看着亓聿,眼泪无意识地从空洞的眼眶往外流。
亓聿的脸凑得更近,亲了亲她的脸,哄道:“没事没事的,噩梦而已,不怕,不怕啊。”
说着,亓聿又坐直,轻轻地把她抱到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察觉到亓聿身上的体温,麦小茉才渐渐清醒。
这不是梦里。
这是现实。
亓聿拍着她,温声问她:“梦到什么?告诉我,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不说还好,一说,麦小茉的眼泪更为肆意地往下落。
她梦到了她真正在逃避的东西。
八年前,陈晓蓉的病床前,陈晓蓉就是这样骂她的。
骂她不是儿子,骂她是赔钱货,甚至骂她是婊|子,骂她勾引亓聿,骂她不干净,骂她罪大恶极。
她当时已经完全被真相炸得碎裂成一片片的,每一片的她都有不同的情绪,有恐慌,有迷茫,有无助,也有委屈。
她不明白她是女孩错在哪里。
她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是和亓聿交换了人生,为什么要怪她,刚出生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她和亓聿心意相通,他们也已经成年,他们都是自愿做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哪里不干净?
她更加不明白,什么也不知道的她,为什么要去担负陈晓蓉的人生?
但很快,陈晓蓉就开始逼她立即打电话,和亓家要钱,要房子,要公司,说这是亓聿睡过她的代价。
她坚决不答应。
陈晓蓉又开始骂她的生父,原来当初她的生父过世后,她是想要改嫁的,但是她当时已经怀孕,只有一个多月,她想堕胎,亓母却不知,还主动将她接到近前照顾。
她想要改嫁的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亓母的善心,在她看来是最大的恶意,她的换子行为无疑也是一种报复。
当时听到这里,亓瑞雪回过点神。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思维与逻辑,如果真的想要改嫁,和亓家人好好说,亓家人会不同意吗?!这些年,陈家又到底从亓家得了多少好处,陈晓蓉心里没数吗?
到底是谁贪恋亓家,是谁离不开亓家?!
她正要辩驳。
陈晓蓉又再次开始辱骂亓家,还骂亓家人不讲信用。
她才知道,亓家人早已知道她和亓聿的身世。
那时,她些微的镇定消散,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恐惧。
她想到近一个月,父母和亓聿都很忙碌,都没空在家里久待,尤其是亓聿,一出国就很多天,他们,是在排斥她吗?
又有陈晓蓉反复在她耳旁说她是怎么抢走亓聿的一切,又笑话她将要被父母、亓聿彻底厌弃,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弄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关起来,让她自生自灭,一辈子不想再见到她。
她的情绪才彻底混乱。
父母,不是她的父母。
真正的母亲,却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挚爱的少年,是因她而生的受害者。
她混乱的思绪,因为陈晓蓉临死前沙哑而又深恨的好几句“恨不得你去死”与永远定格的充满恨意的面庞而彻底崩溃。
窗外,忽而狂风大作,雨珠碎落,凛冽寒意钻入她的骨髓与灵魂。
她也彻底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她似乎犯了大错,她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她永世都无法为自己赎罪。
再次想到这些,麦小茉双手抓住亓聿睡衣的衣襟,哭得更大声。
她突然特别害怕,害怕面前温暖的亓聿会再次远离他而去。
亓聿这下是真的慌了,将她又往怀中拢了拢,连连亲吻她脸上的泪水,手始终在抚摸着她的后背,很着急,又极力地柔声道:“到底梦到什么了,宝宝?梦都是假的,醒过来就好了,不哭了好不好?我在这里呢,老公在这里,不怕了,不怕……”
亓聿边说边吻她,吻她紧皱的眉头,吻她被泪水冰冻的脸颊,吻她颤抖的唇瓣,来来回回地吻。
麦小茉的脸蛋,温度终于有所回升,她的嘴唇也不再颤抖。
她停止了哭泣,只是窝在亓聿的怀里直抽抽。
亓聿怕冻着她,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继续轻拍她,试图哄她睡觉。
麦小茉闭上眼,感受着亓聿的体温,几欲炸裂的心脏缓缓回落心房,再闻到亓聿身上好闻的味道,她的意识出于惯性,逐渐变得模糊,眼看就快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