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似是昨日日光。
那晚上,裴镜渊回来得很晚,他或许以为张意之已经睡下,事实上屋里没有亮着一盏灯光,月光透朱窗而去,洒下静谧的柔光。
张意之坐在床边上身上只有单衣,赤着脚前后摆动,她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微微失焦。
裴镜渊细微推门的声响隐没在远处的狗吠中,可张意之还是辨别出来,她没有立即说话,却停住了摆动的双腿。
但是没有她想象的他会走过来,相反她觉察到他站在书桌旁,没有点灯,不知道在干什么。
窗外有虫鸣,张意之听不清楚他的声响,她轻轻搁放手里被握得潮晕晕的工学手册在床上,扯起搭在床头上的衣裳披上,趟着鞋起身站在了屏风旁。
月光下,裴镜渊肩上有薄薄的寒霜,衣裳褶皱着,整个人都笼罩在寒气里。
他正在桌前翻看什么,呼吸均匀但是疲累。
“裴镜渊?”
他没有想到张意之会突然开口,手里翻找的动作一顿,惊讶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扯着外衣站在那里的张意之。
“我吵醒了你?”他将手下的活儿放下,平静问她。
光线很暗,张意之看不清楚裴镜渊的神色:“那倒没有。”张意之慢吞吞说。
“不过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裴镜渊“哦”一声,又把那本书拿起来放在手上掂了掂,酌量:“新令里有几条需要改改。”
张意之莫名觉得他的态度奇怪,好像比往日冷了不少,但是他句句回应,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她犹豫了一下,手里抓着披衣的力道变大。
裴镜渊也不似表面上平静,他的视线几乎都不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只能微微错开看着屏风上她被拉长、略显单薄的影子。
“我昨晚上,”张意之咬着牙,“我昨晚上没有弄伤你吧。”
“没有。”裴镜渊马上接口,快到让张意之怀疑他到底听清她问的是什么了没有。
但是她不好再问,屋里一时间又陷入沉默。
“哦。”张意之干巴巴答应着,马上就想岔开话题,“你回来,要睡觉吗?”
刚说完她五官皱作一团,尴尬从天灵盖直冲脚趾。
他回来不睡觉是来干什么的。
裴镜渊微愣,他不得不把刚才就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我回来修改新令。”
“啊……啊。”张意之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开始懊悔为什么一个问题会傻愣愣问两遍。
裴镜渊绕到桌前撩开袖子坐下,他划亮火柴,“哗”一声火花爆裂开点燃在桌台上的烛火上。
火花静悄悄闪烁,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把墨条和纸张铺好,他开始不紧不慢磨墨。
张意之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而右手始终藏在袖子里。
裴镜渊不知道磨了多久,砚台里墨水已经充盈,他抬头却见张意之还披着衣裳傻愣愣站在那里,独自低着头像是有些无措。
“这样冷,你去睡吧。”他情不自禁说道。
“我替你写。”她却突然开口。
“什么?”裴镜渊像是没听清,他抬起头,张意之不太敢看他虚虚实实的眼神。
“我替你写。”说话间她已经大步走过去站在了他旁边,从架子上拿起了毛笔。
“你说怎么改,我替你改。”
裴镜渊明白她可能察觉到了自己右手的伤口,哑然失笑:“没关系,左手写也是一样的。”
“你左手也能写?”张意之舔舔唇站在他身后。
桌子上是他连夜完稿的《安定论》,字字句句张意之都曾读过,也曾在读过之后久久不能回神,感慨其言论细致,论证严谨。
“嗯。”裴镜渊拿回自己的笔,蘸了蘸墨水。
他垂敛眉目,注意力好似都放在了桌子上,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柔:“从前科考,老师提点要练张体,我那时年轻,心里不服,于是左右齐行,一手张体一手自成一体。后来中第,虽然也多用右手,不过左手的倒也没忘记。”
他先在要修改的地方划去,又重新在旁边镌誊。
张意之观他虽然行笔较慢,可是该有的行走停顿皆合乎规范,而几乎同张演之一模一样的字迹神奇地出现在纸上。
张意之弯下腰静静看着他修改,他不急不躁,一行一行细览。
这时候方才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又消失了,只专注于桌面上的勾勾点点。
“安顿起来很难吗?”张意之问他。
“嗯。”裴镜渊想了一会,“今天召集文官武将商讨安民之治,共同集思广益,倒不是不作为的样子。相反,江老郡督治下有方,绝大多数官吏严谨爱民,两袖清风。”
“并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