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裕起来。”
“也是那年,东家在建康府开了间商铺。”
“东家夫妇有二子一女,上有老父。东家便让老东家和余二郎守着商铺,贩卖他和余大郎捕来的鱼货,也收村里人的山珍和鱼货去贩卖。东家收货的价钱实惠,乡里乡亲也乐得卖给他。”
“两年前,据说东家捕到了一条稀奇的龙鱼,献给了知州。”
“好像就是因此东家得了海运的通关文书。”
蚌珠不确定的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敢说的太深。毕竟被禁足的余姣姣迫切想见海赤罗一面,她怕说的深了,这冷面淡漠的道长不再愿见她家娘子。
“我毕竟是个外人,许多事只有东家的家里人才清楚。”
“只是,自打通了海路开始,东家的性子就变了。”
“东家夫妇开始吵架,后来东家频频出没于秦楼楚馆,只说是谈生意。去年更是纳了两个‘那里’出来的女人……”
蚌珠讲完,仔细观察海赤罗的神情,见他始终颜色淡淡,她急切重复道:“海郎……海道长,姣娘真没有撒谎,东家变得古怪了。他原来对家人和善亲切,发自真心。但现在好像只是浮于表面,姣娘有时真是感觉他不再是她爹了。”
海赤罗只是说:“我知道了,请回吧。”
蚌珠一步三回头,临走前,她再次恳求道:“道长,请您今晚一定要来见我家娘子!”
抱臂旁观的燕赤霞,略带考校:“师弟,你怎么看?”
“余家员外猝然暴富,醉纸迷津,改了性子其实也有可能。但他的子女都觉得他换了人,亦或许类似画皮鬼的妖邪作祟。”
燕赤霞看了眼越朝。
越朝耸肩:“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这声“大人”叫的两人面露古怪。
面皮厚到如燕赤霞,也是愣了下,他轻咳道:“越朝娘子多礼了,我二人虽对你言传身教,担当不起这声‘大人’。”
越朝懊恼的一拍脑门,她忘了此时的“大人”类似于家大人的隐喻。
猝然想到“元芳怎么看”的梗,她嘴快了。
海赤罗唇角一勾一抿,强忍住笑意说道:“为了确定是否是邪祟,入夜我准备去余家宅院一探,看看是否有妖鬼之气。”
越朝借着海赤罗的话茬,岔开话题:“我们不能只听姣娘身边人一家之言,还应该听听周围人对余员外的看法。只听一人难免会有主观偏见。”
“那就入夜前先打听下余家的底细。”
“子时之约,我与你一起赴。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余家人面前露面,小海红,莫要嫌弃师兄碍事就好。”
最终,燕赤霞拍板决断。
余家的情形,基本和蚌珠所说一致。
三人问了邻里邻居,问了有关联的商贾,还问了市舶司的胥吏。多方得到的答案与蚌珠所说吻合,只是有些细节上详细些。按照市舶司胥吏的说辞,余家是先是与漕官交好,相熟的漕官介绍给了他市舶司货运的门路。
对于发家仅三年的余家来说,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被符咒所迷的市舶司胥吏痴痴回答完问题,满身酒气的倒头就睡。等他醒来时,恐怕只会把方才的问话当做一场荒诞朦胧的梦境。
走出许川酒库,海赤罗望了眼天色。
月上中梢。
属于官府的大酒楼依旧灯火通明,明明到了该熟睡的时间,酒肆的宾客依然不减。主门廊侧坐的乐籍女子们含笑迎来送往,趁没人注意不雅的打起哈欠。
隶属于官府的乐籍女子通常被称为女乐,又称官妓。
但她们做的并非皮肉生意。
而是妙舞轻歌,助兴之用。偶有些进退有度的女子,还担任着酒席间平衡诸方氛围的任务。若客人醉酒冒犯了她们,说不定她们击鼓鸣冤,那冒失的客人还要挨一顿府衙的红漆板。
当然,如果与她们你情我愿,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燕赤霞走出酒库时,有数个官妓对他恋恋不舍。送他出门之余,刻意在主门廊供她们休息的垂帘小室外,挂上编织物盖住的红栀子灯。
燕赤霞打着哈哈,快步甩开了这群莺莺燕燕。
风流不羁的儒雅侠客,确实要比冷面寡情的俊逸道士,要受女人欢迎的多。
师兄弟二人同越朝道了个别,行至灯光晦暗的巷内。没多久,一道符剑和一道隐蔽剑光先后掠起,朝城北余家的方向而去。
想着燕赤霞临别暗示十足的挤眉弄眼,越朝笑出声来。
有燕赤霞在,即便她不去,也可以知道冷淡道士和大胆渔女的后续。这不比书棚卖的杂书好看多了?
恰逢此时,持灯箱的打更人敲着锣,呼喝着从越朝身旁走过:“关好门窗,小心贼盗——”
“咔嚓!咔嚓!”
瓦砾碎裂的脆响,隐没在打更人的锣鼓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