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源源不断的冷冽气息安定了泓之的情绪,她沉下心思考——孩子们待着的那个房间通往不同的宫殿,每个宫殿又只有一个出口。
“不对。”泓之突然想到,那些客人是怎么进来的,总该有对外的通道。
有了这个想法,她回到第一个宫殿,等着人办完事,看他从哪里出去。
这一等不知多久,泓之眼睁睁看着他再吃了一个药丸后又变得生龙活虎,气得想要切人。
畜牲!
织梦丝在天花板上乱转,消磨心底焦灼的火气。
猛然间,泓之注意到床柱四角的夜明珠,这珠子看起来是自己发光的,实则是一个蛋壳形状的石雕,那石头圆润半透,上面的圆孔细小,大约能容纳两柱香,里面盛了半盏白色的油膏,点着了灯芯便如发光的明珠温润明亮。
泓之有了主意,她把织梦丝盘在石雕上,用力拉扯,把石雕从香木床上拽下来。
点燃的油膏落在白色的纱帐上,火焰瞬间窜起老高。
香木燃烧的味道开始弥漫,清香芬芳,把着火的气味盖了过去,泓之正在他们的小命着急,那热意点醒了男人,他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翻滚下来,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抱着自己的衣服就径直跑到一处石壁上拍门。
“你们这什么东西,着火了!老子付了钱的!快让我出去!”
和高挑女子一个打扮的人打开石门,一边道歉一边欠身赔礼,把男人迎进去,又派几个侍女把床上狼狈的姑娘救下来,并着手灭火。
泓之跟了进去,这个石室偏狭窄,地上有几个蒲团,墙边的书架上放着书册,泓之远远地能看见“菩萨”、“经”这样的字。
借观音之名,还有模有样地折腾了这里,伪装得真真的。
男人穿好了衣服,在侍女身上揩了油,从另一侧门走了出去,台阶向下又向上,泓之跟着他一路走,终于见到了天光。
她脑袋又一痛,撑不住了。
视线模糊之际,泓之看到了墙边一排红蜡烛,火光耀眼,蜡烛架插满了。
男人走过去,拔掉了一根。
……
“哎,姑娘、姑娘——”
泓之醒来便看见占虚子的假胡子瀑布一样落在眼前,手还在她眼前晃,她挥手就打掉了那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唉唉,你真是的!”他骂骂咧咧地退开。
四六赶紧扶着她起来:“入口找到了吗?”
泓之气都没顺完:“有红蜡烛、一排、点着,哈……客人,一走就拔掉。”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另外三人差不多能理解。
“会不会是个庙啊?”那小徒弟插嘴道。
这点线索不够,泓之再细想。
“地势!”她眼前一亮,“先往下,又往上,我们现在在山上,这个距离……山脚有什么庙?”
占虚子一拍脑袋:“山神庙!”
*
“我不记得。”魏瑰诚实地告诉海余音。
“怎么会这样?一点都不记得,”海余音亮了亮银白色的鱼尾,双手并用地演示起来,“我是鲛人,我叫海余音,我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二人相见时的场景。
地下不知年月,她不知人间的皇帝都早换了人。
那时这里还叫鲛崎县。
鲛人族生活在南海的边缘,远离陆地的地方,海边的渔民偶尔能听到远方传来空灵的歌声,以为是哪个渔家女。每当暴风雨夜,那奇异的歌声指引着晚归的渔船找到陆地,仿佛云端的仙人也在注视着人间百姓的苦难,故而赐下福音。
远道而来的小姑娘身穿素简的白袍,手持长棍,和同伴一起在海滩边拦住了一只作乱的花水母。
花水母在海滩上变作半人形,跪地求饶,透明的伞盖一起一伏地晃着。
“饶了我吧,小……小师父。”见魏瑰单手行佛礼,她非常识相地改口。
魏瑰睁着葡萄似的黑亮大眼睛,像被人类养在笼子里的小兔子:“你无故肆意害人,必须受到教训。”
“我只是要带回自己的孩子,”她把伞盖下的小水母捞了出来,悲悲切切地说,“他们偷走了我的孩子,我只是想救他。”
魏瑰更加严厉地指责:“你救了便救了,为何要毒害那一家人?那五个人现在都昏迷不醒,贫僧岂能坐视不理?”
她显而易见是个年轻姑娘,嘴里念着“贫僧”,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她十分自信,煞有介事地,令海余音觉得有趣。
花水母再次欠身:“我没有大毒,昏迷马上就能醒来,只是让他们难受两天,会有点疼罢了,他们切了我孩子的身体,撕扯来去,我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魏瑰气闷地鼓了鼓腮帮,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斩钉截铁:“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了我?你逃跑了,他们就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