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便会音讯全无。再厉害的道士也会畏惧和失手。
那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蜥蜴头、水牛身、龙爪的妖怪,口含毒烟,跺脚飞沙,还能驭水。沉睡多年,一朝醒来,饿极吞食村民。
怕没有人敢来,村长谎报了凶情,是蕴素运气不好。
她试探出这妖怪弱点在腹部,若是从前,蕴素也敢以身犯险,直接被妖怪吞进去,但她这次没有。
好在胜了,险胜,却也丢了半条命。
把拂尘从妖怪肚子里拔出来后,她瘫坐在被削了半截的老树根下,望着水坑里天和云的倒影,还有自己满是脏污的脸,难得流露出一点疲惫。
魏瑰认得这种神色,走街串巷一天没开张的小贩就是这么个苦相。
某一时刻,蕴素也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想过当初救人回来之后就该拍拍屁股走人,平白让自己背上另一个人的生活,像个傻了的。
一个人多逍遥自在,谁都会这么想。但那样的人,日子过得像个水上飘萍,本也是因为厌了无根的日子,才会选一个可心的长伴做岸来停留。
哪怕日子困顿,他们也都知道,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道义,都已经丢不下了。
蕴素带着伤回来歇脚,迎面撞上了满眼担忧的小千。
除妖不带凡人,是这行人的基本原则。蕴素出门时把小千一人留在家里,这孩子虽听话不乱跑,但见她没有按时回来,也会提心吊胆。
“姐姐,可以不受伤吗?”他端着洗绷带的水盆,想要阻拦蕴素继续拿生命搏。
“我尽量。”
这个回答令小千不太满意,他固执地、沉默地跟在蕴素身旁,试图把蕴素磨动。
蕴素没答应,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当蕴素再一次接委托出门的时候,把拂尘藏了起来。
他极少耍赖任性,蕴素急于出门除妖自然生气,召来拂尘,甩开他出了门,一句话也没留。
鲛人第一次流泪,珍珠哗啦啦坠了满地。
*
流泪的时候,听不见也看不见,人很迷糊,妖也是,不知不觉就流了许多。更迷糊的是,流下来的东西,小千觉得奇怪又熟悉。
等蕴素回去,小千把那一盆子的珍珠端给她,险些挨了打。
蕴素严厉道:“你去偷了?”
小千摇摇头,比蕴素出门时还委屈,眼泪汪汪的,包着包着就掉下来了。
那东西滚到蕴素的脚边,她皱着眉头蹲下捡起,再一抬头,便看见一颗新的从小千的脸上滚下来。
蕴素愕然地抬了抬手指,擦过小千的脸颊,又怕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
小千有些局促,靠近蕴素想解释,被她躲开后,脸色瞬间慌了。
“你是鲛……”剩下的话没出口,蕴素想起来这孩子没了记忆。
这应当算惊吓,毕竟她是个道士,与妖的隔阂是血铺就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他失忆了,也是闯入了人类的领地,应当驱逐。
蕴素的手抖着抬起,想要落在鲛人脆弱的脖颈上,防备他随时觉醒妖力。
人妖之见在蕴素这里界限分明,在魏瑰心中却不太一样。
魏瑰平静道:“这孩子算你自己找的家人。”
心魔凝形:“他是妖。”
魏瑰:“所以说,我们是不同的,一开始的选择不同,到这里,我也不会认为他的存在和你所践行的道有什么冲突。”
“你不是也认为,人妖殊途。”
魏瑰恍然:“你是因为听到了这句,才拉我进你的过去。”
心魔没有回应,便是默认。
魏瑰真诚发问:“要是我把自己当成了你,要是我和你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要是我也杀了对自己真心不设防的妖,你就愿意解脱吗?”
心魔沉默,黑气缭绕,好似纠结,理不出头绪。
似乎按魏瑰所说,她也,并不会高兴。
“你想不明白。你想求认同?”
魏瑰闭了闭眼,随即笑了:“可我说人妖殊途,保护的是妖啊。”
心魔:“你,站在妖那边?”
魏瑰:“不,我不为谁摇旗呐喊,只是看不得……”
看不得飞蛾扑火,只求一瞬绚烂。
人不是一天就长成大人,妖是;人不用担心被捉妖的道士发现,妖需要;人生活在自己的领地,妖得适应新的一切。
明知人百年一世,中途夭折不知凡几,有些妖怪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陪心爱的人类到死是很好的,它们自愿忍受爱人当面逝去的痛,却不知道人已经后悔了。
有些人连老去都不能忍受,如何能接受一个青春永驻的爱人整天晃在眼前,一天两天还可,但那是几十年。
魏瑰收了妖怪的功德,给人织梦,人类所求便是忘记,重新开始。
从一而终,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