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头顶帐篷熟悉的纹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琴棋。”他喊了声侍从。
隔了道屏风,还有一盏昏暗的烛灯亮着,琴棋还未入睡。
侍从听到帝卿的呼喊声,屏风后传来手忙脚乱,几声东西落地的声响,不一会,琴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轻声道:“主子,你唤我?”
“水。”
凤翊星没有责问他服侍不及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小几上的茶壶。
“凉了。”琴棋伸手摸了摸茶壶,“外头火炉子没熄,吊着锅子,奴去添些水。”
“等等,凉的就行。”
凤翊星喉头滚动,喝下一碗凉水,在觉得方才在梦中躁闷的郁气才稍稍减退。
琴棋服侍完帝卿睡下,便回到了供下人休息的小榻,咬唇瞥了眼缝了一半的衣裳,又回头隔着屏风遥遥看了眼主上。
他猫着腰,手中针线凑近烛光,继续方才的活。
“琴棋。”
没一会,本该睡着的帝卿又从梦中惊醒,他蹙紧眉头,脱力地仰躺在床上,不安地喊着侍从的名字。
琴棋慌乱地将衣服团作一团,随手塞在被褥中,只因为烛光影响了殿下。
“奴这就吹灯睡觉,再不打扰殿下了。”
“呼——”一声,帐中彻底暗了下来。
“啊!”梦中那些浑身是血的人在黑暗中反倒清晰可见起来,狰狞着朝他爬来。
“点灯,点灯!”凤翊星滚作一团,将榻上的软枕,锦被都扔到地上。
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声,琴棋手忙脚乱将帐子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
霎时,灯光通明。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琴棋右脚的布鞋也不知道掉在了何处,扑到榻边,面色焦急:“奴去请太医。”
“别,别去。”凤翊星声音发虚。
琴棋不放心,转身要走,衣角传来轻微的拉力。
他回身一看,是帝卿勾着小指扯住了他的衣角。
“做了个噩梦,我没事,别惊动了旁人。”
帝卿如此说,琴棋不敢犯犟,安分地跪在塌边。
凤翊星仰躺,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帐顶,喃喃开口道。
“梦里有好多血,好多人都死了。”
“帝卿!”琴棋曾见过狂躁的,阴冷的又或者是温和善良的,就是没见过这样的。
似乎见到帝卿的那一刻起,这位帝卿在凤帝的宠爱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如今这位权势在握的帝卿,也会像个破败的娃娃般呆呆地躺着,身子因为恐惧轻颤。
这都是那些挨千刀的刺客,为何她们连个男子都容不下?琴棋咬着嘴唇。
“主子,别怕,奴在旁边守着你。”
琴棋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从,能做的只有陪伴。
帝卿听到他的话,有了些许反应,扭头看他。
“琴棋?”帝卿似乎在确定榻边的人是谁。
“我不是怕,我是恨。”凤翊星幽幽地开口,“那些人为何不都死了?”
他似乎是在回忆那日的场景。
“那天明明阳光是那么好,可是晒在身上是那么的冷,她为了救我受了伤,原以为我和她能做一对亡命鸳鸯的时候,她的暗卫突破了重围。”
“她们提议分开两路,可我疑心作祟,怕自己成了弃子,又担心最后不过一死的结局,却不能和她死在一处,所以我死也不同意和瑾瑜分开。”
“暗卫生来不就是要为主子去死吗?她们死得其所,为何要死后还要阻碍我的生活?”他握住琴棋的手,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手实在是凉,冻得琴棋一激灵。
“帝卿……”琴棋喃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发直。
他一个小小侍从和那些为了主子出生入死的暗卫没什么两样……
“我独自一人背着瑾瑜逃离,临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暗卫告诉我悬崖距此不过数百米是真的,我因为不相信她们,害得好些个暗卫为了拖延更长的时间死了……”
他口中喃喃。
跪在一旁的琴棋愣住了,原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帝卿真的害死了她好些个姐妹。
“琴棋,你告诉我,为了主子死,是不是死得其所?”凤翊星扯住他的手,尖锐的指甲刺进了他的肉中。
疼得琴棋眼中聚满了泪珠,又碍于主子的面,泪珠在眼眶中摇摇欲坠,也不敢落下。
“说话啊!”帝卿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火气,眼中一片赤红,扭曲了面容。
琴棋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帝卿。
他哆嗦着应声。
“你看,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