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贵族,东伯侯幺女,商王看中东地富庶物广,进贡良多,此番姜氏女若是得了封职,必然对东伯候的势力和他都大有裨益。
可如何叫她能因此感恩于他,这便是他可以操作之事了。
沉浸在希望中的姜寐,错过了子辛眼中那一抹如看向网中棋子般的打量。
姜氏的想法与子辛背道而驰。
她其实并非不乐意自己的妹妹能够医治好哑疾,而是犹豫那个对普通女子来说,太过盛大庄重,且要求严苛的机遇。
司命一职,是大商民心与祭祀之向。
这对普通女子来说,永生不愁吃穿受人尊敬的机遇,却要用贵族女子的年华去治愈和奉献。比干王叔虽说能救姜寐,但其暗下的意思,也是想要将姜寐留在宗庙,扎根在那枯燥和孤寂的修炼之中,可仔细想想---
哪有宗庙里供奉祖宗和天地的女子,嫁娶自由的道理呢?哪里又有大商的司命,那大商的祥瑞象征,被允许回家、回乡的道理呢?她又怎么忍心,让妹妹就过来朝歌陪自己一段时间,就顺道赔了一辈子?
这怎么算,都让姜氏觉得,这是一场对她们东地姜氏的小公主而言,最划不来的荣誉。
可到底是王族的权力和命令,姜氏在寿阁蹙眉扶额,哀叹。
身后的锦披覆盖上冰冷的肩膀,姜氏自铜镜后望,同子辛在镜中对视,太过旖旎的氛围会让探寻变得合理;太过模糊的镜子也让镜中丈夫的情谊变得温存更多,照不透更深的冷然和利用,盘算与谋划。
“是在担心,你妹妹?”
姜氏点头。
“夫主可有法子,能不叫王叔封职?”姜氏将手搭在子辛的手背上,目光似是托付了许多:“我实在害怕,妹妹被禁锢在了那宗庙里。”
如果平日,姜氏的话必然是大逆不道的。
可子辛只笑着将妇人的手压回手心之下,拍了拍,刻意加重了些许声音:“往日小妹的事,是你的事,但一旦她被列为少司命---
她的事,便是国事;
她的乡,便是朝歌;
她的情感,便是天下运;
万万不可,再随意左右了。”
殷寿其实将话说得太重了,但姜氏只沉浸在他的态度之中,觉得夫主想来是不在乎无伤大雅的女儿事体的,他只在乎这个问题会不会影响到他所作的事业。他没有将姜寐的余生和快活算进去,也没有将姜寐长大后,如她一般日夜渐长的思乡之情算进去。
... ...到底不是他的亲妹妹。
妇人眼眸低垂,似乎因着子辛的话中情境失了言语,又似乎隐了依赖,将一切诉求和心乱都掩藏在了如往日一般的娴雅之下,叫人觉得她耐性可嘉。
但是子辛却勾唇笑了。
因为他想要的,也是这种将一切大逆不道的想法,隐入寻常的情绪。有些东西越得不到,越想得到,越是挂念焦心,越能煽动人心。他只需要做一个彻底的好人,就能收获一切应得的,和可得的。
第二日从姜氏住处窜出来的姜寐,自然是带了点火气的。
和她秉承的生命为主,自由为副的想法不同,姜氏用她贤良淑德的人生经历和道德标准,自然怎么劝都劝不住自家妹妹。
她希望姜寐能和她一样,又比她幸运。
“若可以,姐姐希望能看到你来去自由,找到能相伴一生的意中人。”
她更希望姜寐能和她不一样,能比她活得更加广阔,无拘无束。
“若有可能,姐姐不想你被这不同寻常的命数,绑在朝歌。”
“何况你如果入了司命一职,日后谁能娶你?谁配供养你呢?”
但是姜寐太想说话了,没有注意到姜氏在和她谈论时,眸底晕不开的悲切。
女孩的想法更加单纯质朴,她将生命与希望作为饵,略过了什么意中人嫁娶的奇怪念头,轻轻摸了摸姐姐的肚子---
【你的儿子。】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的儿子。】
十来岁的女孩子,明晃晃地想喜当娘。
总之姜寐觉得一切都有办法,姜寤觉得一切都要变天了。
于是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劝退,姜寐走出姐姐房门的时候谁都不敢惹。
女孩穿着一身橘色衣裳,和火一样一团子行走而过,精致的面孔上四射着寒气,仿佛只要再在她耳边说上一句话,她就要整个燃起来一般。
【说不通的姐姐。】
【烦。】
直到她在阁廊上见到子辛。
他自走廊尽头而来,整个人又高又大,却被笼罩在阳光未至之处的阴影中,看不清细貌。由心而生的阴隐叫她看着殷寿就觉得后背发凉,恍如被什么只在黑夜中行动的动物锁定了一般,这才停下了着火似的脚步。
“这么着急,是怎么了?”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