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御殿内的奴才伺候着皇帝服药,龙榻后书案里藏着的太子走了出来,远远瞧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问道:“父皇既然忌惮他父子二人,今日的晚宴,不就是下手除却他们的好时机吗?”
皇帝已然骂了这儿子数次蠢货,此时已懒得再骂,只道:“卫临淮可以死,卫国公却必须活着,朕还要他,为朕好好守着西北。南海之事卫临淮大难不死,也算是他的福缘,毕竟是你姑母唯一的孩子,留他一条命也罢,想法子废了就是。”
*
卫临淮父子二人出了殿门,步步踏下御阶。
行至阶底时,卫临淮顿步回首,望了眼高居远处的君王御殿,目光空旷辽远,似乎在透过眼前的御殿,看向他从未得见过的从前。
卫国公随他停步,一样抬眼看向远处的宫门楼宇,二十余年未见的长安宫城,还和当年一样繁华,一样冰冷,他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些过往,低声喃喃:“长安依旧。”
长安依旧,故国不再。
卫临淮明白卫国公未曾言说的后半句话是什么,眸底神色愈加冷暗。
“当真依旧吗?昔年旧人的血,应当已将宫城御阶染红,十里血尸重新铺就的长安,和父亲少时打马游街的京城,一般无二吗?”
当然不一样。
鲜卑南下,中原动乱,今日当政的是昔年的异族。
长安的王候,中原的百姓,失去如画江山,忍辱苟且偷生。
当年西北孤军仅剩的脊梁,自碎忠骨乞降,也不过只保下西北一脉军民。
长安,自那夜城破,十万军民身死殉国后,从未依旧。
那位南下长安的鲜卑国主,一夜屠尽中原王族,当真是雷霆手段,也让中原的百姓,铭记国恨旧耻至今。
卫国公忆起过往旧事,眸光复杂的看着阔别二十年的长安城。
这是他自请降迎娶公主后,时隔二十年第一次踏进长安城。
长安的风雨,宫城的威严,都和他少年时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便是昔年故人的血、中原军民的尸首,将今日的宫城御殿和长安的道道长街染的更红。
他将视线从远处的宫城收回,落在了卫临淮身上,看着这个自己倾注无数心血养成的孩子,眼里神色复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