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是长安的名门公子,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他有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家族,有一位,即将议亲的公主做他的未婚妻。
从前的晚凝,是他空白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可现在的晚凝,却不过是国公府世子爷绚丽夺目的人生里,一笔再寻常不过的划痕,并不特殊。
或许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晚凝压抑至极的哭音,还是有那么些微泣声传到了门外,卫临淮听到哭音的那刻,也曾顿步在落锁的房门外,最终却还是抬步离开,同身后的哭音渐行渐远。
方才一直没走的卫惊鸿紧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院落。
卫惊鸿并未听见此刻晚凝的声音,却在方才卫临淮进门的间隙,隐约瞧见了里头晚凝的惨状。
他眼里看见的晚凝是个极娇弱的女子,除了和他阿娘容貌生的相像,其它倒是半点不同。
这姑娘性子软的要死,旁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若是换做阿娘,旁人敢折辱她,她就敢拿命逼父亲为她出气。
卫惊鸿阿娘那人,要么让她活得畅快,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她去死,半点委屈也不肯受。
或许,也正因为这受不得半点委屈,宁死不肯低头的性子,当年才在公主进门前,饮了那盏毒酒。
卫惊鸿眼里眸光灰暗了几分,不自觉的因为晚凝和他阿娘生的相像的缘故,对晚凝多了几分怜爱。
他疾步至卫临淮跟前,低声同他道:“你养在府里的那个女人长得太像一个人,最好不要让她出门,长公主和父亲,还有京中年龄稍长些的权贵,一个都不能再让她见,否则,她一定会出事,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
卫惊鸿说的事,卫临淮也稍有些猜测,他约莫知晓晚凝生的同长公主和国公爷的某位旧相识很相像,却并不知道像的是谁。
卫临淮不过及冠年岁,二十年前的往事他并不知晓。
但是他这个庶兄,今年已近而立,有些事他不清楚,卫惊鸿却应当知道。
“她像谁?”卫临淮问。
卫惊鸿抿唇,脸色僵硬,避开他视线,道了句:“无可奉告。”
他不肯说,卫临淮也不再问。
两人一道出了院落,往国公爷院中走去,途中卫惊鸿不经意瞧见了卫临淮用狐裘毛领遮盖的脸上指痕。
这指痕,一看就是女子抓伤,卫临淮又是刚从那姑娘院中出来,动手的人除了她再不会有旁人。
卫惊鸿瞧着卫临淮脸上的伤,心道,那姑娘瞧着软糯,原来也是个有血性的,无依无靠的孤女,竟敢在国公府对府里的世子爷动手。
卫临淮也是稀罕,竟能忍了她如此犯上?
卫惊鸿转念想到卫临淮方才同那位公主说的话,打量着卫临淮神色,认定他绝不是像对公主所言的那般,将那女子视作榻上泄欲的玩意。
若是玩意,敢伤他,怕是眼下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里面那位想必不是你口中泄欲的玩意这样简单,我很好奇,她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养在府里的通房丫鬟?”
卫惊鸿问出的话落在卫临淮耳中,也让他低眸思量,晚凝于自己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步伐微滞,眼帘微垂,片刻后,压下心中思绪,淡声回道:“都是。”
都是。
晚凝,是南海失忆的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却也只能是国公府世子,房中的通房丫鬟。
“都是?”卫惊鸿看着眼前的卫临淮,只觉他当真不愧是卫国公养出的孩子,实在是像极了那个负心薄幸的国公爷。
或许是忆起了国公爷负心薄幸的往事,或许是想起了他记忆里被逼赴死的娘亲。他唇畔笑容隐带讽意,侧首逼近卫临淮,眉眼都是放荡风流,
同他道:“看来,是我想错了,那姑娘于你,当真就只是泄欲消遣的玩意,同我阿娘之于国公爷半分不差。世子和国公爷都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我却不同,我这人最见不得红颜受苦,来日公主进门,世子不愿留她,倒是不必同阿爹那般一杯毒酒了事,不如把人送我,左右我身边有的是红袖添香的女子,不差多这一个。”
卫惊鸿话音放荡,眼里都是风流玩笑,好似只是寻常玩乐一说。
卫临淮眸中神色却骤然阴冷,顿步侧首,看向身侧的卫惊鸿,想起那日书房晚凝不小心撞见卫惊鸿怀中时,卫惊鸿久久迷怔的眼神,眉眼冰冷道:“我的东西我的人,无论如何处置如何安排,都当由我决断,容不得旁人沾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