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了却这段缘分。
卫国公说的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一定要留住。
送她离开,总好过,如同卫惊鸿的母亲那般,凄凉死在后宅。
何况,她对他来讲,也算不得多重要。
他早已不是南海边那个失忆的郎君,不可能似当初那般将她视作生命中最要紧的人那般珍爱着她。
而今的他,还有许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儿女情长,的确不值一提。
同晚凝的这场姻缘,就算是,给自己的一个幻梦。
而今梦醒了,他也该回到现实了。
晚凝,于南海边一无所有的郎君,当然重于一切。
可对于卫临淮而言,她却只能是摆在书房里的一具玉石玩偶,钟爱是真,喜欢也是真的,可是,也就只能是如此了。
卫临淮话音落下,床榻上的晚凝,望着他怔怔出神。
她的确受不住委屈,也爱掉眼泪。
卫临淮当初同她说过,会护她一辈子,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可现在,他好像,已经忘了当初的话。
那些他口中的蜜语甜言,或许不过是他哄她的玩笑话,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晚凝背过身去,拎起被子裹紧自己,在被窝中擦去眼里的泪,不在他跟前掉泪,也不在他跟前哽咽,逼着自己话音平缓应道:“太晚了,我要睡了,世子回吧。”
她改了口,不再如从前亲昵之时唤他夫君,也不似往日气怒时直呼他名姓,而是客客气气的,称他世子。
卫临淮下意识伸手,想要给她擦泪,指腹距离她肩头几寸时乍然停住。
他掌心虚握,在她回身前收回了手,缓声同她道:“好生休息,别多思多虑。”
话落,起身踏出内室。
身后的晚凝攥着被子,看着他踏出房门的身影,咬唇唤了他一声,“世子,我依你所言,不会再踏出内室半步,你,能不能不要给房门落锁。我,有些怕。”
她其实很怕落锁后的密闭空间,是那种埋在骨子里的怕。
小时候,阿娘阿爹有时会不在渔船上,就会把她锁在船舱里,每回晚凝心里都怕,怕阿爹阿娘不来找她。
后来她渐渐长大,爹娘每回出远门,便只交代她不要见外人,没再锁过她,可幼时的经历,还是刻在了晚凝骨子里。
她以为早已经忘记,直到今日卫临淮落了房门的锁,熟悉的恐惧重又在心底浮现。
晚凝才知,幼时的怕,到今日,也未减分毫。
她从小被扔在南海渔船上,爹娘总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再疼爱她,也总会留下她一个人,所以她怕孤独怕寂寞,怕没人陪伴。
卫临淮,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是少女寂寞年月里,第一抹斑斓的颜色。
所以她急切的想要抓住他,在阿爹去世后,更是将他视作这人世间唯一能紧握的稻草。
晚凝话音落下,卫临淮步伐停住,顿了片刻,应了声好。
他取下了房门上的锁,没再锁门,只阖上了房门。
夜里下了雪,风雪声阵阵,内室里的晚凝闭眸睡在软榻上,始终不曾入眠。
方才在卫临淮跟前强忍着的眼泪,在他走后,却落个不止。
即便闭着眼眸,那泪水还是从她眼尾淌出,滑入发间落在枕上。
外头的卫临淮在院中梅树下立了许久,望着那漆黑的内室,眼里神色难言。
自今日后,他应当不会再踏进这处院落了,日后送走了晚凝,怕是天涯海角,再难重遇了。
当年南海边捡了贝壳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也许,这一生都见不到了。
罢了,本就是不同路的人。
她有她该有的烂漫人生,也当过一辈子的安稳日子。
而自己,注定刀头舔血,生死难料,本就不该误她一生。
卫临淮收回落在内室门窗上的视线,交代新换来的守夜婢女,晚间警醒些。
而后,从小院梅树下,带着一身风雪离开。
后半夜,风声呜咽,大雪覆盖院落屋檐,晚凝在泪水中睡下,沉入梦乡。
意识刚沉之时,脖颈处突然被一只手扼住。
她喘不过气来,在窒息中清醒。
来人蒙着面,她看不清歹人面目,下意识想要喊人。
“嘘,你喊出声了我就扭断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