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哪里很好?”
“娘为了孩儿,让戾太子摔断了腿,就很好。娘为了孩儿,助孩儿拉拢官员,就很好;娘为了孩儿,母亲毒死戾太子,就很好;为了孩儿,母亲闷死父皇,就很好。”
沈太后冷冷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种震惊的表情。
她几乎忍不住要脱口问道“你如何知道?”
她忍住了,她忽然落泪,道:
“娘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没看见你父皇越来越喜欢容玄?既然昔日他能设计令戾太子谋反,也能让你走上同样的道路。娘都是为你好。”
她说的这事容屿自然晓得。
容植与新城公主乃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十五岁时便嫁与先帝为妻,陪他箭里来刀里去,江山坐定后,后宫佳丽三千,各个迷人眼,而先皇后又是个极其端庄尊贵的人。
端庄尊贵,在床下很好,在床上就不好了。
她不屑于去学那些魅惑男人的手段,所以先帝来她寝宫的此处越来越少,就算有个把两次,两人也是从头到尾不出声。
后来新帝沉迷酒色,因为贪那一口酒,在先皇后弥留来晚了一步,先皇后还未来得及他和他说最后一句话,便含恨而去。
而她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让先帝,好好照顾一双儿女,也不枉费多年生死与共的夫妻情意。
她终究没等到。
因为此事,容植至此与先帝疏离,孝顺也孝顺。天底下岂非有很多孩子也孝顺,但孝顺不等于同父母感情深。
先帝召见他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先帝可以和容玄喝酒,聊种花、聊养鱼、聊家常,可以和容屿聊武功、聊骑射、聊兵法,和容植,只是像单纯的君臣一般谈国事,甚至说不上聊。
彼时还是莲贵妃的沈太后抓住这个空子,趁机挑拨戾太子与先皇的关系,并且在景玉同容植跑马草原时派出刺客,容植为了保护景玉而摔下山崖,腿没断,却跛了。
储君的颜面,就是皇室的颜面,乃至大周江山的颜面。
接着,她派人四处说闲话,传到太子耳里,甚至不惜让容屿去找景玉,恰好让容植看见……
容植本来尚沉得住气,但听闻皇帝有意换太子,襄王又在府邸中大办宴席邀群臣,太子一党便沉不住气了,每日给太子做思想工作,撺掇他造反。
结果就是那样。
东宫官员里本有皇帝的人,将此事泄露出去,便将太子和有异心的官员一网打尽。
这一切,如果没有先帝的默许,沈太后是的阴谋不会如此成功。
而她向来喜欢自作主张,自己安排别人的命运。在这一切计谋开始之前,她并未告诉容屿,也从来不问他愿不愿意。
容屿是他的儿子,只要她愿意,儿子就必须愿意。
看着沈太后惊讶的模样。
容屿觉得,母后变了。
从他记事起,母亲面对他时,他从没看见母亲脸上除了冷淡还有其他的表情。
现在她已沉不住气,让人看透了她的心思。
容屿没有回答她。
他怎么知道的,她不必知道。
就像她做的事,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沈太后很快镇定下来,脸色竟然罕见柔和,温声道:
“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登上这至尊之位,天下哪有当娘的不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孩子?一切罪名,都是娘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皇帝。”
容屿并未被触动。
也许不是他不想触动,有情才能触动,没情怎么触动?他心里也许是有情的,只不过不是亲情。
“所以母亲要我放了他?”
“当初是他的房子才让娘怀了你,于我母子俩也有大恩,且他害死的那几个人同我们没什么相干,屿儿看在娘的份上,就饶他一次,好不好?”
沈太后不是个有是非观的人。
只不过她的是非,并非对错的是非,她的心情,她的好恶,就是她的是非。
容屿沉默半晌,道:“那么,我就不杀他了。”
※
啪啪几声响。
冯小宝的脸已肿得看不清本来面目,嘴角已溢出了鲜血。
沈太后揪住他的衣襟,眼光锋刃似刀:“记住,今天这条命是哀家从阎王殿给你拉回来的,你素日行事最好低调些,若是再闹到陛下跟前,哀家第一个宰了你!”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大用处,她第一个宰了他。
冯小宝连连点头,爬起来去帮沈太后揉手,忙道:“太后就是草民的菩萨,若太后要草民去死,草民立马就去死!”
沈太后冷笑:“菩萨只救人,不杀人。”
夜晚,冯小宝躺在镶金的绣椅上,骂道:“狗娘养的,害老子挨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