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长老未必能有宗主了解。”平风早用剑挑起他的下巴,“宗主,今天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你说什么?”宗主的脸白了又白,“我听不懂,灵应仙尊还是快去找奉舒长老帮忙修补大阵吧,我见他刚走。”
“啧。”
平风早制住尚是渡劫期的宗主,将他用捆仙索吊着御剑飞到了广场。
她抓着宗主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让我猜猜你是哪个魔修宗门的人……几千年在这修炼一定很难受吧,熬走那么多长老和宗主才坐上这个位置,就拿我六千岁生辰做幌子,你还想要什么呢?”
此时的宗主见再无法瞒下去,冷哼一声,口中飞出数只黑虫袭向平风早,且在同一瞬间修为暴涨到了大乘期,挣脱了平风早的钳制。
他几息间就从背后唤出数条冒着绿光的藤鞭,直直朝平风早去。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在修仙界摸爬滚打了六千年的平风早,这点伎俩她见得多了,藤鞭根本无法近身就寸寸碎裂,掉头袭向他。
这次宗主比之前的人多活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只是魂飞魄散前他笑得凄厉:“平风早,你以为只是这样罢了吗?”
他最后看向了阔川宗北门,“你和你那做作的师尊,目中无人的师弟,结局……和我相比,只会更惨……”
一缕残魂趁平风早略有分神之际不知逃向了何处。
“师姐!”路今稚赶了过来,扶住了平风早。
然而不等她开口,北门已然塌了几座山峰,巨大的声响和难以言喻的味道一同刺激着她。
路今稚催着她念清心咒,“师姐,你快念清心咒啊,不要走火入魔!”
在平风早眼里,世界变得虚幻起来。
“风儿。”
她听见赵迁唤她。
“天命如此……但你是我赵迁的徒弟,须得胜过师尊,超脱天命才是。”
平风早的眼神恢复清明,随即疯了般往北门去。
赵迁的身体同破碎的山石一起掩埋,灵力的对撞使得此处多了数个空洞,空间都不大稳定。
平风早从碎石中抱出赵迁。
已经陨落的赵迁。
她的脑海在这瞬间变得空白与茫然。
两千多年前,她听闻赵迁不日就要飞升上界,想着在赵迁飞升前再见他一面,赵迁只传音过来,让她勤勉修炼,不可懈怠。
他明明……
他明明可以好好度过这一生,甚至在两千年前就可以……
为什么偏偏……
平风早抬头,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
路今稚立即挡在她身前,厉声喝道:“希司闲!你已经毁了我宗门,杀了我师尊,还要杀我师姐吗?”
希司闲这个遥远的名字在她脑海中迸裂开,她抱着赵迁摇摇欲坠。
碎石和飘零的雪,说话的声音和冰凉的血液,在平风早周身都化为混沌,将她缠绕进去,搅拌,捏合,糅杂。
三千大世界轮转不息,命运的轨迹是否早在每一个人出生时就已经定下?
一生,只是从起点走向终点。
如此而已吗?
那接下来她该如何?
她所追求的“道”是什么,所追求的“意义”是什么,千年来亲手种下的“心魔”又是什么?
她坠入了另一片空间。
无边的天空和无边的湖水将空间分为两半,她看见湖面下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举起剑,刺向那里。
湖面凝结成冰,影子亦藏匿在了冰面之下。
冰又化为柔软的雪,将她带回现实。
“不是我!我没有杀伶月剑仙!”
希司闲喊着。
“不是你还能是谁?!现今能有几个大乘期大能,还特地挑我师姐办寿宴,还引着我师姐一直在前山,还……”
路今稚怒目,顾不得什么,提剑朝希司闲而去。
平风早看见希司闲染血的衣摆在风雪中飘摇,他还在反驳路今稚,说他没有杀赵迁。
天地在她眼中又变了颜色,蓝白血红离她而去,棕绿灰褐笼罩着她。
她的心魔站在她的对面。
飞升的阶梯在她的身后。
其它皆是虚无。
平风早看着手中的剑,她在见到心魔的那一刹那悟道,突破了此界最后的桎梏。
六千年。
她的奖励是这道飞升的阶梯。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虚无落幕,风雪划过她的脸颊,她的手腕。
希司闲和路今稚看见耀目的金光落在平风早的身上。
她怀里的赵迁消失,她站起身来,周身的天地变为她的天地。
而那金光里,黑色的空洞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