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后知后觉停下脚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进了许多,她下意识抬头就正正对上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脑海中本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秦明殊往后后退小半步,见她如此,裴钰眼眸中的兴致更加浓厚了。
她退一步,他便前进一步。
直到她退无可退。
身子猛地撞到一棵柳树上,柳树纤长的枝条扑簌簌摇动一瞬、几片柳叶如飞花徐徐落下,秦明殊猛地看向裴钰,只见他穿着一席白如雪的衣衫、眉眼清俊若谪仙,明明做了这样恶劣的事情,可他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就像是高坐莲花台准备普度众生的菩萨。
她控制不住又觉得难堪,他凭什么能这么镇定自若,轻而易举就毁了她期盼的一切,他凭什么还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
仿佛她的性命不值一提。
她所有的反抗、所有的不甘都是不值一提。
她知道自己跟他回来需要面对的事情,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叶枝条随风摆动,仿佛一道珠帘横斜在两人之间,秦明殊已经无路可逃,裴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他清冷的视线一寸寸从她眉眼处掠过,他能看见她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愿,可是那又怎样?
莫名他又想到了年幼时捡到的那只鸟雀,事情过去太久、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起初那只鸟雀害怕他,在他精心喂养之下,它逐渐开始亲近他。
后来,趁着他放松警惕,它狠狠啄了他的右手一口,随后飞向高高的天际,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现在很像那只鸟雀。
可惜,鸟雀会飞,她不会。
往前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端详着她面容上的神情,她右脸那道红痕显得愈发刺眼,秦明殊想不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正准备开口却被他猝不及防打横抱在怀中。
身子腾空而起的那一瞬,嫩绿的柳条恰好拂过她的眼眸,她脑海中空白一片,好端端的,他又发什么疯?
他这人冷心冷肺,她还以为他的身子都是凉的,他现在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两人之间仿若亲密无间,隔着衣衫,她能够隐约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可惜,他就是条毒蛇,缠上了就再难以挣脱的毒蛇。
即便是靠在他怀中,秦明殊也没有用胳膊拦住他的脖子,他们之间的动作明明亲密无间,可两人之间又仿佛隔着一层化不开的屏障。
走过横跨在湖面的长桥,裴钰并没有同秦明殊交谈,直接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屋子,说来奇怪,秦明殊作为侍女明明进过许多次这间屋子,可是现在的心境与那时却全然不同。
直到被他直接扔在床榻上的时候,秦明殊才彻底接受自己的命运,她想过世子对她有意,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着急,心跳声愈来越快,她不觉得清白是很重要的事情,冰清玉洁与人的身体并无干系。
可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强迫。
心中忐忑之际,却见裴钰并未守在床榻边,他径直转身出了屋子,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秦明殊明知道自己猜不透一个疯子的想法,她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揣测他的一举一动。
木门敞开一道细缝,金光透过那道缝隙落进屋子,明明暖融融的光就在眼前,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不多时,裴钰去而复返,他端着一盆清水走到床榻边,随后又走到柜子旁找到了一瓶金创药,这才坐在床榻边,用清水将帕子打湿替她清理伤口。
秦明殊要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才不会下意识避开他的接触。
她怕他,他就是个疯子。
没有人会不怕疯子。
见她还算配合,裴钰便没有用手捏住她的下颌,湿水过的帕子格外冰凉,擦在伤口上并不疼,反而有些凉,如同一条水蛇蜿蜒而过她的肌肤。
蛇信子拂过伤口,蛇瞳收缩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