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去杨府送画,他还未来得及恭贺相爷,杨思忠就看着他说,“前段日子官家不是让你画贵妃娘娘赏梅,应该差不多了。若是好了,就让月明丫头给贵妃娘娘送去。”
贵妃李氏是杨相举荐入宫的,这是让月明先去认认门,留个好印象。
柳善德说一切听相爷安排。
他回府后,取出早已经完成的画,站在桌案前看了半天。贵妃姿容清丽,眉眼倒是和月明有些相似。这也是杨相选定月明的最重要的原因。
贵妃入宫这些年,深得官家宠爱。可惜她身子不好,一直未有一儿半女。入冬以来感染风寒,太医看了也不见好。官家虽然时刻叮嘱太医院去承乾宫看诊问药,亲自去承乾宫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朝堂之人惯会捕风捉影,已经有不少人趁着此次选秀女的机会蠢蠢欲动。
彭氏过来喊他歇息,看见宣纸上点点红梅,想起祁王府送来的折枝红梅,“我瞧着祁王府的红梅比宫里的筋骨更苍劲些。”
柳善德问,“你何时去祁王府了?”
“圆圆他们今天下午不是去祁王府赴宴了,祁王特意派人送来的,说是那丫头替我向祁王求来的。”
“她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想着你。”
“是啊,我都舍不得让她嫁人了。”想到生日宴后就要开始替她相看,彭氏心里酸酸的。
“不着急……”柳善德话还没说完,被彭氏打断,“就你不着急,旁人家的儿子,像云深这般年纪的,孩子都有了。月明是姑娘家,耽误不得。”
说到长子,柳善德眉头紧皱。他有些后悔让他去白鹿书院,若没有去白鹿书院,应该不会懂那么多大道理,可能就愿意跟着他入画院,他今日也不用如此为难。
“明日丫头来给你请安时,你亲自给她收拾收拾,让她入宫将这副画送到承乾宫。”
承乾宫?贵妃娘娘的住处。彭氏眼中满是疑惑和不相信,这时候让她家圆圆入宫,她不用想都知道为何。官家要选秀女的消息已经散开,她虽身处内宅也听到了风声。怪不得方才说不着急。
“是杨相的意思?”
柳善德点头。
彭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嘴里喃喃自语,“当初要是没来京城就好了,要是没来京城就好了……”
柳善德闻言,也悔不当初。若不是因他想成为天下最厉害的画师,若不是他想入画院,一家人这时候应该还在青州老家生活。他作画,妻子磨墨,一双儿女在旁嬉闹。
“都怪我,都怪我。”他抬手替妻子擦去脸上的泪珠,将人抱在怀里。
彭氏不停摇头。她早该想到的,从他们决定到京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想到的。京城是个来了就逃不掉的牢笼,他们一旦入了这牢笼,就再也别想出去。可惜她是个深宅妇人,见识浅薄。他们夫妻年老腿残,老死京城她心甘情愿。如今要她的宝贝女儿入那深宫,一想到一入深宫就再难见面,彭氏的心就揪着疼。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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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所有来客后,祁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辛眉看着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赵季臻就已经猜到事情没成。
没成也好。她从前未见过柳月明,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见了,虽然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却也瞧出来她的纯真。若为了她和祁王的未来,送她入宫,她实在于心不忍。
“沈先生如何说?”除了赵季臻,在京城,辛眉最信任沈涤。
“佑安说他亲自安排。”赵季臻想起沈涤带柳月明离开时的神情,心中愧意又增加了几分。他一向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却还是为柳月明差点同他翻脸。
“王爷,听妾一句劝。”辛眉起身来到赵季臻身边,终于还是开口,“柳姑娘若不想入宫,咱们就换其他法子。”
赵季臻将人紧紧抱住,“只是苦了你,为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本王却连正妃之位都不能给你。”
辛眉眼中带泪,“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一切都是妾身自愿的。只要能陪在王爷身边,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她当初决定从肃州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时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赵季臻这个人的一颗心。如今看来,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