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第一次回到人间的时候,是在2017年的十月七日。
是她逝世的第三年。
举国欢庆,她在自己的墓前却看到了陆清安。
他身边零零散散一堆酒瓶,唇边有了青色的胡茬,面上一片灰颓,唇翕动着,喃喃自语。
“长宁啊,你怎么就走了。”
那天清晨天空飘起了淅沥的小雨,陆清安坐了很久。
而余长宁也一直在不远处。
等到小雨渐停,陆清安的衣服也已半湿,他接听了一个电话。
“妈,别担心我了。行。我马上回来。”
“我只是突然想起长宁了,之前国庆都跟她一起过的。”
陆清安正衣冠后缓缓起身,看向一旁的女生。
女生其貌不扬,脸上有些雀斑,但一直看着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陆清安不足为奇,他从小到大本就是天之骄子,长得不错,性格开朗,身边朋友众多。学生时代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这会儿被这个女生这样看倒不奇怪。
只是这女生在自己妻子的墓前看,他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陆清安眉心微蹙:“有事?”
“没有。”余长宁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她想,不仅是容貌变了,声音也变了。
难怪她当初的老公都认不出自己了。
余长宁不忍心看陆清安如此颓废消极,她道:“我是余长宁的朋友,陆清安,长宁逝去已是往事,你应该向前看。”
“你有病?”陆清安冷笑了几声,“我与我妻子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什么?”
“而且,你说是长宁的朋友?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敌人,余长宁心里一阵抽痛。
但她不能解释,因为下人间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向任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你也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游离在他们的世界里。
陆清安看着面前女生的眼神,以为她是喜欢自己,前来诋毁余长宁的,他便恶狠狠地开口:“余长宁是我最爱的人,一辈子都是。”
“所以,管好你自己。”
说完这一句话,陆清安转身离开。
风刮在脸上,刺得生疼,冷意从四肢百骸席卷全身。
余长宁望着陆清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她吸了吸鼻子,打算回去看看亲朋好友。
没想到自己走下墓碑的道路上,迎面看见一个人。
他是时云礼。
余长宁对时云礼并不了解。她只记得他是自己高一的同学,短暂的文理分班之后,他们便是见面都不打招呼的同学关系了。
但这么多年余长宁都记得他,不外乎是时云礼太优秀了。如果陆清安是天之骄子的话,那时云礼就是上帝的宠儿。
外貌,家世,性格,成绩……在人才济济的崇明一中,也是万人瞩目的学神。
更何况高三保送TOP大学,研究生美国毕业,发表了多篇顶级期刊。在同学群里,在学术方面,就是无法忽视的一颗星星。
而此刻余长宁回首,看着不熟的高中同学走到自己的墓碑前。
他弯下腰,在自己墓前放下了一捧菊花,他声音听起来涩的发苦,“余长宁,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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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高中时代的学神似乎对自己有意思这一件事,余长宁消化了好久才慢慢接受。
明明学生时代他们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这一会儿,那一根粗长的学神线居然看上了自己这一根废材线。
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回来人间的时间只有一天,余长宁也没有心情再过多的思考。
她一眨眼,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她家居住在城中村,这几年政府大批开发,拆迁户不少。
那时候父母还戏谑着说:“等我们家成了拆迁户,就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家的小宝贝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市政府没有拆迁到这片区域,而自己却泯然于世。
她是独生子女,死去之后,谁来照顾她的父母。
余长宁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她背后响起了熟悉且苍老的声音。
“小姑娘,能不能让一让。”
余长宁转身,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余忠武鬓角的白发已然增多,此刻笑望着自己,眼角的皱纹藏不住,手里提着一堆菜,整个人的身子有些佝偻。
这时候他咳嗽了几声。
余长宁知道,父亲的腰前些年拉重货,受了重伤,留下了后遗症。往日里都是自己使唤陆清安帮父亲提菜,要么是自己无视父亲的话,自顾自地帮忙提菜。
自己死后,父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