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小童,惨白的唇动了动,“我自己走。”
“哎呀,不行的,相爷你……”小童作势又要扶,再次被推开了手。
推搡之间,祝允之淌血的掌心上似有寒光。
刘掌事上前抓住祝允之的手,翻转,只见五根银针深入掌心,鲜血顺着银针缓缓流出。
“相爷!”小童惊叫一声,“这这这……”
“这是自己扎的。”祝允之动了动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们让开,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可是相——诶诶诶?”话没说完,小童便被一旁的刘管事拉到身后。
将小童拉到身后,刘管事自怀中取出早就备好的伤药与布条:“老奴为相爷简单处理伤口罢。”
见了祝允之平安归来,刘管事不似方才那般忧心,看着祝允之收回手,颇不配合,他又说了声:“这是公主临行前命老臣备下的。”
听到“公主”,祝允之的手颤了颤,这次没再挣扎,摊开手,任由刘管事料理伤口。
拔出银针,鲜血汩汩流出。
小童被拉到一旁,全程光是看着那伤口,便已痛得龇牙咧嘴。
祝允之神色不变,似是感觉不到疼痛。
刘管事上好伤药,再以布条包扎好,祝允之呆呆愣愣地看着伤处,良久,声音干涩:“她还与你交待了什么?”
包扎好伤口,刘管家退后一步,拱了拱手,“公主吩咐,她于书房留有书信一封。”
祝允之抿唇,快步往书房而去。
*
阳光透过轩窗,照到檀木小桌上。前些日子大魏皇宫被叛军所占,柳妤月暂居宰相府,大魏虽名义上国破,但皇室遍布京都的暗桩却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
柳妤月在宰相府,常常在这面檀木小桌上查阅文书,致函暗桩,调配暗探。
祝允之走进檀木小桌,只见上头确有一函一符。
说是信函,却不过誊抄了段诗文,他打开信函,但见洛阳纸上娟秀的簪花小楷字迹分明,然一笔一划,却是气势磅礴,入木三分: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祝允之仔仔细细地将这一段诗文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想透过这些娟秀的字迹,想起那人瑰丽的眉眼,良久,又觉得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实在痴傻,一时失笑。
他摇头,有些无奈,却依旧紧紧握着这半段诗文。
她以诗文赠他,无非是在向他明志,劝慰他不必因送她入狼窝而自责。
而这信函旁的符……祝允之拿起符,但见上头以篆文刻着明晰的“影”字,心下便知,这是可驱使京都暗桩的皇符。
她知道盛珏身边行事不便,便将这皇符交付与他,叫他在外协助。
这是……让他不要因投降于叛贼,而以死谢罪。
祝允之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良久,闭上了眼睛。
她分明也曾一心求死,如今却来劝慰他活下去。
祝允之垂眸,不自觉握紧了信函。
可她忘了,她身陷囹圄,他又怎会甘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