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故意吊着人不放,只不过自从那次两人说开了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沈乐知也明确表示他并不在意表面那些仪式,更看重的是两人之间的相处。
安宁内心虽然觉得这再好不过了,可又时常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那么公平。
她对沈乐知的亏欠,几世积攒下来真的不少。
曾经她刻意逃避,不想把更多的人牵扯进这场灾难里。
安宁始终觉得,沈乐知本可以飞往更大的舞台。
他这样图什么呢?
安宁搞不懂。
忙碌的时候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半利用,养伤期间她行动不便,除了把自己闷在卧室整理资料,就是用自己那只好胳膊画画。
腱鞘炎让她不能长时间伏案,而人一闲下来,就总爱胡思乱想。
安宁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有时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醒来总是恍惚,反复地向沈乐知确认日期,因为自己有太多本不一样的日历,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梦里,她总能梦见学生前一秒还在冲她灿烂地笑,后一秒就成了一张血淋淋、布满灰尘并且毫无生气的脸。
安宁惊醒时,后背的衣衫总是潮湿的。
沈乐知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你现在过度紧张,还有些焦虑。之前请长假就是为了在家好好休息的,怎么现在反倒严重了?”
安宁坐在床头,紧紧闭着眼睛。
手指攥着被子,用力到关节处泛白。
她在恐惧。
睁开眼后会看到什么图景呢?一片废墟?还是一场令人皮焦肉裂的大火……
“安宁。”
一道温和的声音把她从无尽遐想中唤回,紧闭的眼皮缓缓松开,露出一道缝隙。
光亮充斥的瞬间,只有沈乐知干净的面庞。
没有风雨,也没有在倾塌大楼中燃烧的火焰。
她唯独看不到沈乐知的痛楚面孔。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每次离开得都比他要早吧。
阻止灾难的计划失败,安宁将一腔心血全都倾注于挽救的事情上,她似乎从没考虑过,那个一直在身后等她的影子。
……他会难过吗。
沈乐知满目担心地看安宁紧锁眉头,他抬手,按住安宁头部的几个穴位。
“按时吃药也无法改善睡眠状态吗?”他声音轻轻的。
紧绷的神经在按摩中慢慢缓解,安宁舒了口气,努力换上镇定的表情:“可能我该回学校去了,总是胡思乱想些糟糕的事情。”
沈乐知听到后低笑了一声,下巴点了点安宁枕边的手机:“苏主任不是常给你发信息,你们班的学生都很乖,很配合他这个临时班主任的工作。”
“月考出成绩了,你还没看过吧?”
安宁被他这句话唤回了点思绪,连忙从他手底下挣脱开:“我看看。”
“记得别生气。”沈乐知见她精力有所恢复,久违地说起了玩笑话。
月考成绩中规中矩,虽然没有超过一班,但总体还是稳定的。
安宁从上到下顺了一遍总分和排名后,重点分析了几个学生。
视线一路向下,在张蕊蕊那栏停留了许久。
听说张蕊蕊十一假期没有回家,一直把自己闷在宿舍里复习,比起上学期的期末分数,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舒适区。
安宁欣慰地勾了勾嘴角,还没来得及表扬,又皱起了眉。
再手机里用指尖将那栏成绩放大,她“啧”了声。
“谈嘉怎么成绩下降得那么快?”
安宁发出疑问的同时,已经开始算起谈嘉的排名占比了,沈乐知不太自然地眨眨眼,默默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按了静音。
估计是秦老师回去后,把两人的事讲给了其他老师听。
沈乐知上班时,苏茂成总是以各种借口光顾他的校医室,一会儿说自己腰痛,一会儿说自己被学生气得头疼。
敷药休息时,苏茂成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乐知聊学生的事情。
当然,重点都放在他代管的三班上。
每次苏茂成都有一种憋着气又不吐不快的心情,说完又非要沈乐知保密,说等安老师返校后再处理,别让她养伤期间多想。
沈乐知:“……”
从上班起,每天回家后,一边做饭,一边还要面对安宁十万个为什么一般的拷问,他都快憋出内伤了。
这天晚餐时,安宁已经能简单下地活动了。
不需要依赖轮椅后,安宁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吃着饭,她忽然问了句:“你是不是最近在跟苏茂成联合起来瞒着我什么?”
“咳——”
沈乐知一口汤没咽好,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