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的盘缠干粮,我们也没有命逃到西京来……”
李竹君见易老夫人再次潸然泪下,便转了话题道:“阿宁,你母亲的后事都妥了吗?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许宁哽咽:“虽草草葬了,但也都办妥了,谢叔母挂心。”
易老夫人道:“你说你母亲也忒固执,她的身后事,你一个孩子是怎么操持过来的啊!”
“我祖母在世时,家里就渐渐败落了,那时候我父亲也还在,动了来西京投奔表叔父的念头。我祖母死活不让,说当年要不是族里人欺您,您也不会折了腿,表姑母也……祖母说实在没脸见您,所以定了家规,不许我们上门……可我……我……”
许宁说着又抽泣起来:“家里死的就剩我自己了,我……我实在没了活路,我听说因为大旱,宫里在招人,但我连打点门路的钱都没有,我……这才厚着脸皮,违背祖母规矩,来求表祖母,表叔父。往后,我便老死宫中,绝不敢再相扰!”
她对着易老夫人和李竹君等一一叩首,而后伏地呜呜哭起来。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李竹君让蝉衣上去扶起许宁。
此时管家何叔进来禀报,宫里来了敕使,要宣旨。
易家人面面相觑,李竹君道:“那,那先请敕使大人入内歇息,再派个腿脚快的,去内史府喊主君回来!”
何叔面色一凝,道:“那位敕使大人说,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口旨,不必惊扰内史大人。”
何叔犹豫一下,近前一步,纠结道:“小人听言,宫里是要招巫女。”
“巫女?!”
众人愕然,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望向易生。
武宁十一年六月,西京大旱,人如坐炉炭,朝不谋夕,虽富户豪绅前后捐钱计五万七千缗,又有官府发粮赈灾,然治表不治本。天不下雨,就是金山银山也有挖空的一天。
于是武宁帝征召巫女,祈福求雨。
宁朝畅巫术,盛鬼道,信神祇,城中设有专门的蚩尤祠为皇家神祠,宫中太祝署、太卜属从事占卜祭祀的大小官员就有数十,其中巫女身份特殊,可自由出入宫禁,比普通宫婢高一等次。
恭敬送走敕使,李竹君便一刻也等不得,匆匆安置许宁,又派人将易仲良速速叫回。
李竹君方才哭许宁,眼下哭易生,一双眼睛肿的像桃。
易仲良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烦躁制止李竹君:“简直胡闹!陛下钦点!跟谁求情?谁敢应情!”
“那你不能想个辙,晚些再去?易生身体三好两歹的,得再养养啊!”
“晚些?”易仲良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知道这次灾荒饿死多少人吗?”
他坐回席上,愁眉不展:“南边闵越刚平息,北狄又开始蠢蠢欲动,保不齐哪天就要打起来。陛下铁腕,绝不可能任内忧干扰外患。因赈灾不力,已经杀了周边两个县令了!”
他望向屋外刺眼的天空:“这天再继续干下去,国库一空,拿什么抵御外侵……”
“母亲,”易辰安宽慰道,“你也别太过忧心,巫女毕竟不是宫女,没有那么多差事,而且她可随时出入宫禁,母亲若想她想的紧,差人带个话,让她回家就是。”
李竹君眼泪簌簌:“可那毕竟是皇宫,规矩多,人心也杂,易生去了哪遭得住……”
“不能不能,她机灵着呢,”易子昌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若老天爷不落雨,陛下拿什么祭天……”
“闭上嘴!滚出去!”一直闷不作声的刘丽华厉声呵斥。
易子昌委屈爬起,撇着嘴嘀咕:“话虽难听,但这才是真正要怕的吧……”
李竹君霎时面无血色,忘记哭泣,她僵硬着脖颈转向易仲良。
易仲良脸色也不好看,他暗暗咬牙,低声道:“若真到那一天,我……”
易老夫人幽幽接过话头:“若真到那一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扶着孙媪的手艰难站起,颤颤巍巍走向门口:“竹君,丽华,陪我去山上三官殿拜拜去。”
易生一直猫在善默堂后门偷听,身后易子昌将转过房角,道:“吆呵,非礼勿听。”
易生反常的没有回嘴,默默起身往园子里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易子昌:“在宫里混日子很危险吗?”
她对于皇宫生活的想象源于各种宫斗剧,但她既不矫情也不作死,既不是傻白甜也不是黑莲花,她来的地方一点也不比皇宫单纯,尚且能挣扎出生路,此时何惧?好似去游乐场兼职人偶。
易子昌点头又摇头,他见易生神色茫然,便展开广袖,上前环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半哄半真道:“别怕,有父兄在。”
眼下前路未知,身边的胸膛倒是踏实。易子昌今年十九,原来十九岁的少年可以长这么高,连她最讨厌的盛夏烈阳都遮挡出一片荫凉。
半世父母恩,一生手足情。在前一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