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半晌却咯咯笑了起来,窈娘和铁山也禁不住同她一起乐。
“六娘要不算了,别冻着了。”
六娘又舀了水“铁山哥,是这样吗?”六娘随即又舀了水,砸向空中,这回似是好些,可散开后依旧全灌在几人身上,三人一边躲水,一边咯咯笑个不住。
“不行不行,力气太小了,你若是打铁花都来不及冷下来,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你拿这个试试?”铁山递给六娘一个石头。
六娘也不怕,照旧扔去空中。
石子不像水花散落的到处都是,六娘掷的不高,还没等她反映,石子便直直坠下,砸向六娘的额头。
小女娘吃痛,闷哼了一声,不一会儿却又咯咯笑起来“你们两个躲的真快呀。”
铁山和窈娘早早跑走,六娘用手扬起水向他们泼,铁山和窈娘便也毫不客气的回敬她,寒冬腊月,几人竟追逐着玩起来。
六娘侧过身去躲水,目光一偏,陡然便见,旁边的松树下站着几个学子正看着他们。
孟简之亦在其中,他今日穿着豆绿色的外袍,而他正站在孟瑶琴身侧。
他们应该是来看铁山打铁花的,六娘停下手中动作,铁山和窈娘亦不玩了。
六娘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相邀孟简之一起来看打铁花,他却没有回应,心底没来由一凉。
“铁山,今日还打铁花吗?”
“不了,你们改日再来,或者等年节的时候,去看我们的正式的表演呗。”
铁山朝他们摆手,众人悻悻离去,六娘见孟简之与众人说了些什么,却留在了原地。
他向六娘走来了。
大约是那次僵持后,太久没有见他的缘故,六娘觉得自己心里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砰狂跳,她抿唇注注视他青松翠柏似的身影。
他停在她面前,看到她额头上擦破皮而泛红色的伤口,轻轻蹙了蹙眉“受伤了,回去吧,老师会担心的。”
孟简之又从拿出衣襟里取出手帕,给她擦掉额头上的水。
他面色不悦,却动作轻缓柔和,六娘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跳动得几乎要骤停,她没有办法,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怎样一颗决绝的心才能对这样的孟简之不动心。
六娘数日来的对抗僵持,只因为他一个动作便变得溃不成军。
“走吧。”
六娘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巷子里人烟已渐稀少。
今夜无雪,月影如钩,华晖落于斑驳的青砖上。
六娘突然发现,就像这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说话,亦是一件让她心安又愉悦的事情。
可不知谁家门前看门狗,以连绵不绝的犬吠,打破了两人间难得的宁静。
“孟哥哥,快跑。”孟简之未及反应,便狼狈不堪地被小女娘拉着跑了数丈,直到吠声渐远。
他站稳步子,蹙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闷声出了一口气,身边的小女娘却似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孟哥哥,我今日和铁山哥学打铁花,实在是太好玩了,我想好好同他学一学。”
孟简之整理好衣襟,迈开步子“不要学这种东西,容易受伤。”
六娘跟上孟简之,“我不怕受伤,孟哥哥。”
孟简之抿唇“哪有女孩子家学这个的?”
六娘脚步一滞,她看着孟简之冷峻的神情,忍不住追问道“女孩子?那女孩子应该如何?”
孟简之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应该知书识礼,恬静乖觉些,不似你这般胡闹。”
六娘嘴角边的笑意陡然冻住,她想起窈娘的话,蹙眉看向孟简之“那,孟哥哥喜欢的也是这种女孩子吗?”
良久,孟简之没有说话。
六娘沉默郁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给自己烧了满满一桶热水,换下半脏的襦裙,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连脑袋也一起沉下去。
温热的水霎时驱散所有寒凉,荡尽了她所有的疲惫。
可孟简之和窈娘的话却依旧一圈一圈在她头脑里打转。
‘若说孟简之这大冰块真能喜欢上什么人,那我想,他喜欢上孟瑶琴的可能性却比喜欢你大些。’‘女孩子应该知书识礼,恬静乖觉些。’‘他看了那么多书,喜欢的必然是像画本子中那样的金枝玉叶。’
六娘突然觉得闷,唰地一下子从浴桶中冒出脑袋,一大口一大口喘着气,水珠顺着额头细发一滴一滴落回桶内。
六娘低头默想着孟简之的话,长叹了口气,知书识礼,恬静乖觉,总归,不是她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