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班时间，张落薰早早在工位上拿出镜子和小化妆包，开始补妆。
她没想到在婚后某天，为了一次见面她会像婚前一样紧张和用心。
张落薰花了大量时间给自己补了一个淡妆，喷了香水，为白裙配了配饰，几年前，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劳心费神的打扮自己。只是简单化了个淡妆，穿了身职业风浓厚的套装。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去见一个生命中匆匆而过的过客，不值得她大费周章折腾自己。
张落薰正准备出发，一个客户忽然给她打来了电话，约她去看选材。
张落薰和对方说她晚上有事，但客户开始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数落，他的时间很宝贵，难道张落薰的时间比他的还宝贵？
张落薰不得已让祁言昭等她一会儿，她初步估算了一下，选材不会占用太久的时间，今天挑厨房的瓷砖，之前没找到合适的配色，张落薰后来选了一款，客户却不太满意，为了达到色彩协调和效果的完美呈现，每个材质都需仔细斟酌，于是张落薰再次陪这对夫妻去调整。
作为一位室内设计师，张落薰并非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画图，她经常需要外出，量房、选材、工地巡检，她很享受参与全部的过程，见证成品的诞生，但今天的客户夫妻一直对瓷砖配色和材质颇有微词，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张落薰从专业的角度已经提出了多种解决方案，可他们仍不放她走，甚至拉着她去看别的东西。
张落薰：“我们今天可以先只看瓷砖吗？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男人：“除了瓷砖，还有好多东西需要确定，你服务态度不行啊。”
张落薰先道歉，随后说：“今天我们是临时约的时间，之前也没有策划今天要进行别的项目，要不改天我们再——”
张落薰的话还没说完，这对夫妇已经往前走了两步，根本没听，继续去看别的东西，并不断咨询她的意见。
张落薰无奈又简单和祁言昭说了一下事情缘由，并继续陪客户挑选。
晚上折腾到八点，这对客户才愿意把她放走，离开的时候，张落薰看到祁言昭在门口等她。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看到他今天开了一辆拉风的、先前从来都不开的车，他平时上班，都开最普通、最大众的车型。
祁言昭从车上下来，走过去同她的客户问好，随后伸手接过她的包，为她打开副驾驶座一边的车门。
在客户错愕的神情中，他开着招摇过市的千万跑车，脚踩油门飞奔而去。
车内安静，价值不菲的跑车过滤掉外面的所有声音，夜色瞬间清寂起来。车子启动后张落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按原计划，吃饭。”祁言昭很温柔地说着，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我知道你用心工作，但以后恶意和过分的请求可以拒绝，你有拒绝的资本。”
张落薰应了一声，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很漂亮，哪怕祁言昭不说这句话她心里也明了。
她什么都懂。
他今天故意开了这辆他并不喜欢的车，不过是为了让她更有底气。
祁言昭把她带到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餐厅环境优雅精致，坐落在办公楼林立的商圈里，三层小楼，别有洞天。
曾经张落薰见祁言昭的第一眼，便觉得惊艳，她不是肤浅的人，但她想若日后天天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祁言昭，仿佛日子都是幸福的。
张落薰坐在祁言昭对面，在他专心看菜单时认真看他。
时间在他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只添了几道细纹，他没有发福，下颌线依旧锋利清爽，整个人的气质倒是因阅历的加深和穿的衣服逐渐正式而沉淀的越发沉稳，看上去玄学般的像个有社会地位的人，而不只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祁言昭喊来服务员添水和点菜。
这些年祁言昭并非一成不变，譬如之前他喝咖啡，而现在喜欢喝茶。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变了的似乎只有时间。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不清楚她的脾性喜好，他知道她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他选了几个菜之后，等她添加和确定。
两个人似乎都刻意打扮过，越是漫不经心，越是手足无措。
等菜的间隙，祁言昭先道歉：“对不起。”
张落薰接过服务员端来的果汁，她轻声说：“对不起什么？”
祁言昭：“我不够成熟，这些日子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对不起，但我对我们的婚姻绝对忠诚，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也一直以为你会相信我。”
祁言昭的语气有些落寞，带着寡淡的愁绪，像秋日里坐在黄色枫树下的男人。
张落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亲自挑选的男人，她忽然觉得，不是她不相信祁言昭，而是她在吃祁言昭的醋。
他们是夫妻，可他们明明不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