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长公主又想叹气了。
李忱是她的侄儿,英俊潇洒,身份尊贵,更何况,与薛辞盈还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并非盲婚哑嫁,这一对,称得上是珠联璧合。
但若单单只论容貌,这满京贵女里,也唯有薛辞盈这般绝色,堪堪匹配了。
她心思转了几转,抬眸却看到李翊眸光里的不赞同,显然他已猜中他的想法。
新城长公主这些年长在西北,原本端方守礼的性子早染上了边境儿女的豪迈,被李忱这么一瞧,方想起这是在京中,自己的想头的确很是不妥,只不过原先那个飞扬恣意的幼弟如今倒像是换了芯儿一般,比老学究还老学究,也让她不适得很。
想到这里,新城长公主虽然心虚,还是白了弟弟一眼。
我事先并不知她究竟是谁呀。
李翊秒懂新城长公主之意,只得摸了摸鼻子。
因着今日见到薛辞盈,他想起一事,陶然那日禀报:已将许思柔有孕的消息设法传递给卫国公府,薛辞盈所居的晴雪阁内,但薛辞盈自回京,除了淑妃生辰那日进宫之外,素日只在府里,深居简出。
这很符合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身份。
可如此一来,他们并不确定她是否得到了消息。
他垂目看向正倚花而立的薛辞盈,与走近她的李忱。
李忱的目光热烈而赤诚,蕴着无限的情意,而那薛家小姑娘,似因着他炙热的目光,而低眸浅笑。
温柔如水,绰约如诗,是欢喜而羞涩的模样。
任谁瞧上去,这都是一对彼此有情的小儿女。
可当那落了李忱一尺之地,姗姗来迟,弱柳扶风的女子走入视野之内,李翊的瞳孔一缩,目光骤然犀利。
她究竟知晓还是不知晓?
若她知晓,却仍然做了佯装不知的选择,忍气吞声,为与心上人相守咽下这一切.....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心里更多地倾向于她不知,或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暗暗生出的祈盼盼,他宁愿她是真的不知,她没有收到陶然传进去的消息,而不是在众人瞩目里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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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殿外,李忱看着雪色山茶旁浅笑嫣然的佳人,思念溢于言表,直到身后怯怯的声音传来:“表哥......”
他才蓦然想起今日表妹亦会前来。
许思柔虽进京已有一年,但其实并未融入京中的贵女圈中。一则是因她的身份,纵然淑妃虽非皇后,但现已执掌六宫,她的表哥更是贵为太子,可她父亲生前,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县令,虽非白身,在这些贵女的眼中,也是根部不够瞧的。再则虽有传言淑妃想把侄女许给李忱,但毕竟此事还未成行,况她便是进了东宫也不过是一个妾室,上有太子妃,于这些贵女而言,焉有太子妃未立,便去并奉承一个太子妾室的必要呢。
还有一重原因,便是许思柔既甚少出现于公众场合,但每每出现,都是弱不禁风,娇娇怯怯的样子,虽她天然如此并非刻意矫揉造作,正如淑妃所想,是极容易激起男子保护欲的,可在女子眼中便是适得其反。
毕竟,高门府邸里,不少正室夫人底下,可都有着这般姿容楚楚,娇柔妩媚的妾室,惹得夫君偏疼,添堵又收拾不掉。
是以,许思柔虽接了乐安县主的帖子,可并无同伴之人。
淑妃思来想去,想着许思柔毕竟有孕在身,且还未过三月,需格外小心,只得叮嘱她略站一站,便寻个借口回宫,宫女和嬷嬷,都在清晏池外等着。
心上人眼眸清透,似笑非笑看了过来,李忱很是有些不自在,对着许思柔,出口的语气便冷淡了三分:“表妹。”
他看向许思柔的目光里不免带了愠怒与警示。
明明前几日表哥还嘘寒问暖,但面对着薛辞盈立时换了副面孔,虽是为了人前避嫌,可许思柔心知,他纵然允她生下孩子,可并不愿她眼下出现在薛辞盈面前。这般想着,还是忍不住眼睛一酸。
春风度水而来,带着稍许凉意。
许思柔抬手掠了掠鬓发,借着这个动作,她飞快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楚楚朝着薛辞盈福了福:“薛姐姐。”
她的姿态谦卑而恭谨,似不知因着她的到来,周遭都静了静,不少人异样的目光投了过来。
对着这样的许思柔,李忱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一双柔荑绞着衣襟,梨花带雨的自责:“都是柔儿的错。”想起她从未违逆过他的话,吃了那么多苦药,受了那么多罪。
浓浓的愧疚浮上心头,那些责备她不识大体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许姑娘。”薛辞盈回了一礼,如淑妃生日那日,温和却客气。
最初的惊诧过后,她竟觉好笑,她原以为自己应该是愤怒或伤感的,可此时面对着眼前的男女,愤怒于此时,都是一种极慷慨的情绪。
李忱,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