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源源不断,可周闻津的思维却停留在那句“第一次见面”,黑眸微沉,微动的唇压抑下未说出口的话语——
不,那并不是我们的初见。
可明宜显然不会知道他心中的念头,本来想尽量简略没什么感情地陈述那段过去,毕竟三人之间的关系敏感,可说着说着还是不知不觉沉浸在回忆中,越说越长,掺杂了不少个人情绪。
不知走了多久,此时两人脑海里根本没什么时间概念,明宜的语气突然变得义愤填膺,在周闻津耳边控诉老情人:“他就那么消失了!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万一他丑的惨不忍睹……”
放心好了,还没到那种地步,周闻津极力想忽略心中五味杂陈的感受,可听她激动的一席话,没忍住嘴角露出一抹忍俊不禁。
说起来明宜确实没见过他的样貌,一开始是因为少年敏感的心思——他害怕娇小姐看见自己额角的疤痕会心生嫌弃,不动声色地远离,后来则是因为周家找了过去,他开始东躲西藏,偶尔见她一面已经是奢望得到满足,又怎么能把她也拉进火坑里呢?
也许那时他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所以刻意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什么讨厌光芒,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站在光下罢了。
明宜倾诉完,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花瓣吹得左摇右摆,高昂的情绪下落,在快触及谷底时,她瘪了瘪嘴巴:“丑我也认了,可为什么不告而别?招呼都不打一声,也许他从来没喜欢过我,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不,他喜欢你。周闻津的唇动了动,话语几乎要冲破嘴边。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将理智吹了回来,最后即将宣之于口的心意却被吞了回去,化为无人知晓的苦涩。
喜欢得发疯,喜欢到不敢靠近……那么美好的你。
周闻津沉默无声地踏过地上的红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明宜垂头靠在他肩上,她像是找到了世上最坚实温暖的依靠,毫无防备将藏在心中的一切说了出来:“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继续等他了。”
身下的脚步猛然停住,周闻津握在她腿侧的手没忍住紧了紧。
而她乖顺极了,贴在他背上,锋芒不见,露出难得一见的柔软:“因为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周闻津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明宜说她想将孟怀冰忘了,想抛掉那段不算光彩的过去重启人生时,自己会是什么心情,或者说该表现出什么反应才不会显得过于狼狈。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只有一种感觉,窒息感,无与伦比地滞涩,像是喉咙被一条细线狠狠勒住,一点氧气都难以进入肺部,几乎要生生将人憋闷至死。
趴在他背上的明宜像是一只小猫,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小脸,嘴角微微勾起:“我喜欢你,周闻津。”
如果说孟怀冰的感情是炽热的岩浆,极寒的冰雪,带着她在天堂和地狱间反复体验极致的刺激和冲击,那么周闻津就是潺潺流淌的溪水,微微起伏的大海,无声无息,表面温厚包容她娇纵的一切,实际暗中攻城略地。
等她有所察觉时就是举手投降之际。
可明宜不知道她无意之中已经带领周闻津在天堂和地狱之中体验了一回。
她喜欢的人……是我?
系在颈间的细线一下子断了,他又能够呼吸了。
劫后余生一般,他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明宜感受到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终于从粉红泡泡中探出了头,在人耳边满脸好奇地问着:“你怎么了?”
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她会错意了,他根本不喜欢自己……所以被自己的告白吓到了?
陷入恋爱中的男女智商总会迅速跌入谷底,明宜此时压根忘了前两日周闻津在床上说的“我爱你”,开始了猜疑。
周闻津松开手,将女人放到地上,随着他的动作,明宜的心又下沉了两份,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正当她脸色愈发低沉,开始想退路之时,周闻津转过身来,弯下腰来,抬手碰上她嘟着嘴巴委屈巴巴的小脸,打量了两秒,喟叹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我表白。”
“周太太,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