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荷,你越界了,不该这样的,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可她又在隐隐的期待和激动。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然而这份心情让她甘愿清醒地沉沦下去。
像是一场孩子才会做的冒险,背着大人,背着全世界,周闻津不知用什么招数将管家佣人都支了出去,在这个星期天拉着她离开了别墅。
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两个都未曾乘坐过公共交通的人一点岔子都没出,顺利来到了游乐场。
买过票后,周闻津拉着林季荷直奔旋转木马而去,十九岁快二十岁的青年,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玩着在很多人看来早已乏味得掉渣的项目,却没有一丝迁就和不耐。
他似乎很开心,突然朝低头羞怯的林季荷开口:“小荷叶,抬头。”
她条件反射照做,却听见咔嚓一声——他正举着相机给她拍照。
照片上是林季荷瞪大眼睛几分茫然几分惊吓的模样,他说她像一只小仓鼠,被林季荷红着脸轻轻打了一下——那是他第一次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放下胆怯和拘谨和他相处。
后来的项目中两人都是走马观花,周闻津似乎被什么隐隐牵绊着,他拿着相机朝林季荷勾唇示意:“你去玩。我帮你拍照。”
林季荷知道这是他找的借口,却寻不到借口背后的原因,她自己玩了几个项目以后也觉得意兴阑珊,两人开始在园区内散起步来。
直到一声高昂绵长的呼叫传到耳朵里,林季荷望着眼前从高崖上一跃而下的人,心忍住颤了颤:“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
周闻津垂眸看她惊恐的样子,忽然生出几分逗弄之意:“要不要去玩儿?”
林季荷狠狠摇头:“我恐高,玩不了这个。”
周闻津这才想起来她初来乍到扶着楼梯上下为难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来。
林季荷知道他在笑什么,不知怎么就生出了赌气的情绪,不就是个恐高吗,她不信自己克服不了。
少女仰起头来,一改刚才害怕,坚定地朝他说道:“我想玩蹦极。”
这下轮到周闻津愣住了。
最后两人是一起绑上安全绳走上高台的,林季荷低头看了眼下面的万丈深渊,顿时腿就软了半截儿。
身后紧贴着她的男人轻笑一声,温润的嗓音穿进耳朵:“还要玩吗?”林季荷白着脸点点头。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你不用陪着我的。”
原本只是林季荷买了票,可当她开始系安全带时,等在下面的周闻津忽然出现在眼前,朝她扬扬手中的双人情侣票,接着两人就被绑在了一起。
思绪回笼,周闻津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陪你只是一个原因,其实我也想试一试。”
他的声音很轻柔,如同山间的风:“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自由从出生那刻起就遗失了,我从来没有像其他普通人那样尽情地享受过生命。”
林季荷默默听着,她能看出来老太太对他管束得很严格,大概这就是作为豪门继承人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那时的她是如此天真,思想如此浅薄,从未深入地了解过周闻津,她想当然地这么以为着,却将一切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今天,就这一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认了。”
他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深刻了起来,如同迎面骤然袭来的风,将林季荷浅浅淡淡的疑问狠狠压了回去,他们的生命在此时此刻被系在一起,朝万丈深渊掉落而去。
一切既漫长又短暂,当两人重新回到地面上后,处境却发生了完全相反的变化,林季荷感觉心中所有的压力都被释放一空,心情也变得空旷活跃起来,然而周闻津却脸色隐隐发白。
她没忍住揶揄他:“还说我呢,你也害怕了吧。”
周闻津抬了抬唇,不甘示弱:“谁说我害怕了?也不知道是谁叫得人尽皆知。”
她切一声。
两人回到老宅后,管家佣人们还没有回来,就在林季荷惦记着作业上楼时,一旁的周闻津忽然停了下来,她侧目看去,发现他正僵立着,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握着栏杆的手攥得发白。
她终于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外面隐隐传来管家的声音,周闻津抬头朝她笑了笑:“没有,可能是恐高了吧。”
说完慢慢扶着楼梯朝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