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是特安部部长柳时剑,这个是科信司司长卓安静,那个是油水局局长常无羁……”
“油储局。”常无羁笑着提醒道,他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瘦一些,面白气冷,看上去文质彬彬却不太好打交道的样子。
“改名了还不是油水局,谁能比你们捞得油水多?”梅姐面不改色,她的声音一向宛转得勾人心弦,可气势上竟然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还不是从不出门从不聚会的孟婆也来了吗?我们这些小局小部的哪能比得上。”
此话真是无端引火,于是众人齐唰唰看向孟婆。孟婆冷着脸,像是看不见一样,惨白的脸青黑的眼,看不出情绪,让大家不约而同失望下来。
“各位冷静一下,所以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带我来这?”我语气堪称平和,努力挥散空气中诡异的气氛。
“带我”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毕竟我被几瓣柔弱的花瓣像拎鸡仔一样送到这里,莫名其妙而且真的很没有面子。
“当然是陪你来玩啊!”吴言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到后面几乎是哀嚎:“我一年到头可就这几天假期…”
我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声势浩大的陪伴了,况且他们与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会陪我来玩?
然后我听见自己说:“你们竟然还有年假?”
“……”
“……”
明明在鬼界,为何我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谈吐。
吴言认认真真回答:“是我有,我牺牲可大了。”
还没等我接着问,梅姐又抢着说:“是我把他们叫来,玩嘛,鬼多才好玩。别看他凶得很,他生前饿到生吞石头把自己吃死了好笑吧。”
“……”
家破人亡这词不好乱用吧!这有什么好笑的啊?!那是得多饿!
长在新中国新时代下的我不懂也不太想懂。
那个似乎被叫作柳时剑的青年忽然笑起来。他看着阳光开朗,一副无害甚至有些可爱的娃娃脸,像刚进大学还懵懂无知的学弟。
学弟你又在笑什么?这个场景适合笑吗?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自杀方式,不像我,拿□□可快了,连思考也来不及。”
我看着这位“学弟”的眼神变为惊悚,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只是很想逃离。我不过也只活了二十六载,真的没人教我该怎么面对这些奇怪到突破人类底线的话题。
但心里起伏再大,面上却扯不出什么表情应对,反而害怕得有点想吐。
其实这么多年来孤独与我如影随形,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界,陡然和这么多鬼一起,倒叫我很是害怕。
我不知道梅姐怎样才能聚齐这一家子牛鬼蛇神,明明她自己连一桌麻将也凑不齐。可我也不想让她为难,于是我颤颤巍巍地跟着他们踏上了海盗船。
说来好笑,其实我从来没有玩过欢乐场的项目。读书的时候,总是在爸妈老师乃至同学的压迫下兢兢业业地学习、考试。
后来上了大学有了些空闲时间又赶上疫情三年,让我养成了个老太太的生活作息习惯。
再后来我的生活偶尔出现幻听幻觉,伴随着身体的各种问题,每天能活着上班都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自然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娱乐。
最后去支教之后,身体竟然还养好了些。但那里也没有这样的供人娱乐项目,而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在那个没有名字的小山头看日落。
所以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游乐场它——真的不好玩。
我觉得人间的海盗船应该不是这样在三维空间轴里720度旋转,时快时慢,不仅身体很累,眼睛也是。
而且为什么连安全带它也松松垮垮,如果不是我紧绷着身体死死攥住椅子上的扶手,我想我大概会被甩出去,一块好肉也不剩。
身旁的鬼发出尖叫和欢笑,可我竟然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脸上甚至还挂着神经质的假笑。
船的另一头有鬼和我搭话,似乎在夸我好魄力。孟婆也特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是带了些真情实意,克制地弯起唇角。吴言在我身后喊着救命,一双手乱抓住我的肩头。
我的知觉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下船的时候膝盖一软几乎给前面的鬼跪下。幸而那位卓司长拉了我一把,否则我可能真的要再死一回。
我躲在一旁阴暗处吐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毕竟身体只是虚幻的,只有一些神经上的条件反射还有些不适。
我诚恳地向方羽西建议道:“你家游乐场可以减少一点刺激吗?至少安全带质量得保证吧?”
方老板仍然是那副莫名自信的样子:“放心我们已经是鬼了也死不了,你要是害怕可以玩玩旋转木马、碰碰车、鬼屋和竞技场之类的。”
我略为痛苦地闭上眼睛,颤抖道:“方便、方便告诉我路吗?”
方羽西想了一会,将东南西北指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