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去之前租的那个房子看看的,但因为那间公寓现在已经住了人,人家一大家子都在过年呢,他这会儿去,并不合适。
奶奶警惕心比较强,没接江修临手上的东西,而是就着门口站着的姿势跟他说话。
“你说想找我打听点东西,是什么?要是问你那些东西下落的话,你找我也没用,当初我全都扔出来了,就一个小姑娘收走了不少,别的早被收破烂的捡走了。”
老奶奶年纪大了,记性没多好,但对江修临,她印象是比较深的。
做房东这么多年,她也就只遇到过这一个外国人,还是蓝眼睛的混血小洋人。
她丈夫去世得早,夫妻两人年轻的时候做过生意,她便用家当装修了几套房子,专门租给想在学校附近找一个好的环境供孩子学习的家长。
只记得某天,她接到一个电话,连租户的脸都没见到,那人就往她账户里打了一笔钱,说是一年的房租。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随后就住进来这么一个少年,事也不多,也不需要人照看,她倒是省心不少。
只是后来某天人突然就消失了,他家里人只付了两年的房租,东西一直不搬走,很影响她继续出租,于是她就将东西全都扔在了门口。
就算他们再找过来算账,她也是有理的。
江修临听完这些,内心有些激动。
有人过来带走了他的东西?
是万辞吗?
将礼品放在地上,江修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我不是来找那些东西的,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您见过没有?”
老奶奶眯着眼往照片上看了好几眼,脸上一片迷茫。
她眼神不太好使,只能将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瞧。
江修临紧张地搓着手,等着回答。
好一会儿,老奶奶“哦”了一声,将照片还给了他,“好像见过。”
“过来收拾你东西的那姑娘,好像就是她。”
江修临又惊又喜:“真的吗?”
老太太没好脸色地说:“我是年纪大,又不是老年痴呆,你们俩眼睛颜色儿那么特别的,我还能忘?”
主要是万辞那天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收捡江修临的东西。
老太太听着门口的动向,以为是租户回来了,过来瞅的时候,被她跟蛇一样怪异的眼睛给吓得不轻。
如今看到照片上那姑娘的样貌,老太太很快就想了起来。
江修临急切问道:“她当时有说什么吗?”
老太太摆摆手,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这我哪还记得,大过年的小伙子你这不是折腾我吗?”
江修临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干劲儿,他将地上的礼品提起来,特别感激地塞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谢谢您!您就当是我来拜个年,这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老太太不想收陌生人的东西,但江修临执意要给她,把东西放在门口后他就跑走了。
她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嚯,不轻,看了看牌子,还是高档货。
见电梯门已经合上,老太太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
楼下,江修临站在黑色沃尔沃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盈城的冬天要比安延市冷得多,但这里并不流通暖气,江修临裹着大衣,拢了拢围巾,冻得忍不住张口呼吸,呼出的气都变成了厚重的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他手指冻得又冰又红,骨头快要僵硬了。
哆哆嗦嗦翻出手机相册,江修临屏住呼吸。
那是几张刚在镜鳐一中资料室拍到的花名册和毕业照。
而他,就出现在二〇〇四届(4)班毕业生的毕业照片上。
另两张照片,一个是隔壁(3)班的学生名单,一张是(3)班的毕业合照。
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然而江修临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注意到第二排最左边站着一个冷漠的女生,镜头下,她的脸微微侧开,仿佛在看另一个方向的某个人,视线不自觉超出了相机的拍摄范围。
江修临怜惜地将万辞的脸放大,直至变得模糊,但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
上面的人是冷硬的,漂亮的,锋利的眼神将他的视线紧紧勾住。
少女偏开了头,他无法与她对视。
江修临抱着手机,心里一阵酸涩。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对他隐瞒这一切呢?
他之前特别羡慕盛鸿朗以前就和万辞认识,可实际上,自己不仅最先认识她,两人还是特别投缘的朋友。
是连现在的他都羡慕的关系。
江修临收起照片,长长地叹了口气。
万辞一再往后退,那他就往前追。她退一步,他迈一百步,总有一天,他们俩会解开所有嫌隙,并肩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