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
老板娘说话的语速明显比先前更慢,思考得格外认真,宁峦山从她闪烁变换的眼睛里读出了怜悯和悲伤:“但国师少年时过得确实不好。”
“怎么个不好?”
老板娘忽然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几个殷红的坑窝,有些像天花的痘坑:“我忘了跟你们说,我得了一种怪病,会传染人。”
宁峦山无意识向后避开,甚至周围几个走过的客人也忽然驻足审视。
她一个大喘气,接着道:“不过三个月前已经彻底治好。”
宁峦山仍然和她拉开距离,并判断她是不是真的得过天花,在没有疫苗的时代,这玩意死亡几率大得可怕。
那几个驻足的酒客,几乎没有犹豫,掉头就走,跟躲瘟神一样。
老板娘朝摇晃的门帘看了一眼,忽然用手,将那几个疤痕搓掉,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好呢?好不了的。”
起初以为她在说病痛,后来宁峦山才恍然,她的弦外之意。
是啊,即便驱魔的传说保住罗摩道我的性命,但也抵不住世俗恐惧的目光,难不成还能怪无辜之人的小心谨慎,可人心却像一把刀。
寺庙钟声响起,叫人不寒而栗。
金钟之下,笼罩着永远无法转过身的背影。
宁峦山后背一僵,就见她把搓下来的粉末,忿忿朝门前扬去,空气里浮出一股诱人心神的香气,那不过是西域有名的沉香。
“……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就该是死在开都河。”
他动了动唇。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他杀了那么多人,怨情难解,恐怕地狱苦海,还要再挣扎许多年。”老板娘先是摸了把脖子,而后避开他们的目光,又十分不适地抬起手来搔首,并转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玉悬虹:“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西域打听他,免得惹祸上身。”
她又笑了起来,酒水送来,亲自斟酌一杯。
荆白雀掏出两枚金叶子。
老板娘两眼发光,殷勤地握着她的手,并热情奔放地冲她飞吻:“若是你不要这男的,别忘了来找姊姊我。”
“钱比脸好使,小生真真伤透了心呐……”宁峦山面无表情挤在两人中间,浑身上下写着四个大字:“姬佬走开。”
“男人哪有钱好使。”老板娘娇嗔着将他扇开,扭着腰回头沽酒,却在回首时见他低眉侧脸,竟有一丝恍惚,觉得这怅然的神情仿佛在哪里见过,忍不住要呼,但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呢。
——
离开酒肆,二人与乌牙汇合,一行三人出城,策马转入商道。
自龟兹王城至昆仑山脉,最近的路线莫过于南北纵向横穿死亡之海大沙漠,但考虑到沙漠难行,荆白雀领路,决定从北线商路迂回至昆仑山西麓,经由于阗国至天城雪山。
一日夜后,至姑墨周转,为节省时间,过城不入,饮马阿克苏河。
明镜似的河水被马蹄踏碎,荆白雀小试深浅后,长鞭一挥,坐下枣红宝马打了个响鼻,纵身奔出数丈。二马在后与之追逐,乘着秋风,没入披金戴红的胡杨林。
“小心——”
林中萧萧叶落,在风中无声断成两截。
和着背后的喊叫,荆白雀几乎同时勒缰,但冲阵之势极猛,□□又非是几经训练的汗血宝马,几乎来不及回退,只能弃马腾身,在树干上借力,随后落在宁峦山的马鞍上。但她并没有心安理得地坐下来,而是挽住他大臂一拉,并同时蹬出马鞭,将还在发呆的小霸王撞了出去。
乌牙撞向树干,金灿灿的胡杨叶中,露出一双夺命招魂的眼睛,他吓得浑身一冷,连借力也忘了,更是连刀都没拔,直挺挺顺着风往下坠,直到耳畔两声惨烈的嘶鸣,前头那匹枣红马折膝而跪,后面两马更是瞬间爆裂,这才扭腰,一个鹞子翻身,对着那双眼睛的方向就是一拳。
绊马索从四面拉起,马死了就往人下脚的地方缠,而树上那位暴露的刺客,蹲在那里不走,就是为了等他这一拳。
乌牙的注意力都在拳风和人上,不曾留意下盘,那绊马索经过改造,竟然随着底下埋伏的人,悍然拔起。
乌牙立刻弃拳,生挨了一招,向侧后甩腿,回首时眼睁睁看着那棵自己攀援而上的胡杨木被剖成两半,黑衣人落地,竟然钻进土中。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飞身连过数棵胡杨,一记倒挂金钩,防着地里随时会钻出的人。
其实有一点他着实想不通,明明身边有个不会武功的,为啥都指着他来,难不成是看他有钱?
“委屈你一下。”
而另一边,刺客一冒头,荆白雀几乎没有犹豫,一掌把宁峦山打进了河里,转头去救乌牙,毫无防范的宁峦山从水里浮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砸来一道黑影。
捞过来一瞧,不是乌牙,赶紧踩着人头往水里按,等人溺得不得反抗时,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