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并没有辩解的意思,这一次他承认,只是如今已经消气了,笑着说:“不生气了。”
夏至便阴阳怪气起来,“也不知是谁之前说从不会生气。”
“我记得我说的是,要紧的人,我不愿生气。”他的表情颇具玩味,“因而,我不生气了。”
夏至像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那这些日子你做什么去了?”
“奔丧,替皇家出面以显重视,而后在各处走了走,得了母亲的信方赶回给老太太祝寿。”
“原是如此,难怪甄家公子信中提起在金陵见到了你。”
“他给你写信了?”水溶的声调突然拔高。
“嗯,”夏至玩笑道:“怎地你不给我写信,还不许旁人写了?写已写了,要不你去同他父亲告状?”
这一说他便知晓甄宝玉大约将那些事都说了,怎么这么碎嘴子啊!
还有,没事你写什么信,写信!金陵到京中挺远的,你让马歇歇吧!
“所以......”夏至好奇道:“你走时究竟问了他什么话?”
水溶反问:“那当日我问你的话,你又如何答?”
“嗯?”她装傻,“你问了什么?我走得急,没听着。”
水溶无奈笑道:“好,那我再问一次。你......”
“姑娘,茶点备好了,请王爷进来坐吧,外头热。”文杏站在门口叫他们。
夏至这才想起,着急忙慌四处张望,今日人多眼杂的,没人看到他来吧?万一传出什么那就有嘴说不清了。
“王爷请,进去坐。”
再一次被打断,水溶怨念十足,“如今是你把我往屋子里领了,清不清白的却不计较了。”
说得对!
她索性将人往外撵,“有理,我这里的茶也没什么稀奇,你快些去那边祝寿吧。”
水溶却掉头故意在院里转起来,“这尚是我第一回来你的院子,还未好好逛逛。”
吓得夏至赶紧拉住他,“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要恼了。”
“不走不走,”水溶任她扯着袖子,“除非你答了我的问题。”
“你想听什么?”夏至真恼了,扔开他的袖子,“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你又何必执着?”
被丢下的宽袖在空中晃动,他盯了会抬起眸,“我也试过放下,我去了很多地方,每过一个戏园,便进去听上一回,我想这世上总有比你唱得好的,如果找得到或许我就会‘喜新厌旧’。”
“可每多听一次,眷念便滋长一分,我方察觉,是我想错了,我不再是爱你的戏才爱你,而是爱你,便更爱你的戏,”
“以至在我听来,谁的戏都比不上你,因而我尚未甘心。那日我问他的问题并无特别,不过问他,觉着你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金陵同京中哪一处更好。”
“我已告诉了你,现该你答我的问题了——你从不曾待我与旁人不同?也不曾逃避情动的慌乱?更不曾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拼凑关于我的场景?”
说谎是多容易的事啊,可这一刻夏至却像丧失了这样的能力,她不能承认,也不愿骗他,只能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行礼,“王爷,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请您去别处看看吧。”
好半晌两人就那样僵持着,她不起,他不动。
直到水溶认了输,与她擦身而过,“这些我皆曾有过,我已知你答复,往后不再扰你,你......不必忧心。”
他走后,夏至站起身,不曾转过去看他,而是愣了几秒径直回了房。
文杏看她身后空空荡荡,疑惑道:“姑娘,王爷呢?刚倒上了茶,还放了冰呢。”
“走了,”她走至桌前,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就凉快了。”
又是不欢而散,看来两个人之间有一方动了心思以后便只能有两种结果,一是恋人,二是陌路。
而她只能选第二种。
她告诫自己,哪怕再真也都是假的,现在越放不下,回去后就越痛苦。
况且她还占着薛宝钗的身体,在这个时代同谁在一处系着女子一生的幸福,她不能替薛宝钗决定人生,即使在她看来水溶很好。
可哪怕他们真的彼此倾心,也该在她走之后。
但那时的水溶记忆里究竟是她还是薛宝钗,他会爱上原本的薛宝钗吗?
应该会吧,原本的薛宝钗谁不喜欢呢?
她来这一遭,早就扔下了自己的偏见,能让众人喜爱,薛宝钗的端庄淑仪,从来不作假。
她给黛玉送燕窝,知她心里所想,她给邢岫烟补贴,怜她受制颇多,无人疼爱,她对长辈孝敬恭顺,对哥哥也不只惯着顺着,对香菱照顾有加,对婆子丫鬟温言和色,这园子里谁不夸她。
这样的人谁不爱?水溶也会很欣赏她吧。
夏至擦了擦眼角的泪,笑得苦涩,“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