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间休息的时候,中书省办公堂里,除了侍茶的小厮外,再无其他人了。
引路小厮将她带至一处水亭外面,便无声退下。
王银蛾看着水亭里正在烹茶的华服老者,亭外立着几个冷面佩刀侍卫,再远些是人工竹林,便弯腰行了一礼。
“下官拜见沈丞相,不知丞相大人找下官何事?”
虽二人互相嫌弃,恨不能掐死对方,但面子功夫却都炉火纯青。只听她不卑不亢,语气平和。又听沈丞相不急不缓,语气低沉和蔼。
若是信了这两人面上的话,那真是个大傻蛋!
“坐吧。”
王银蛾走进水亭,不慌不忙地坐下,只有她自个心里清楚,被递来的那杯热茶表面之下是暗潮汹涌。沈丞相先呷了一口热茶,然后开口:“侍郎汪不为就要回京了。”
她眼珠微转,不动声色。
沈丞相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家中孽女同重犯私奔,实在是蔑视国法家规!老夫这次来,是想问问阁下,这事还有没有线索?”
她心跳一顿,沉吟片刻答:“丞相大人折煞下官了,这事系关重大,不在下官负责范围之内,恐不能解惑,实在抱歉。”
“哦,你同孽女一向关系好。难道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王银蛾生出些气恼:“我若知道何必瞒着呢?何况,我与二小姐关系也非旁人口中的好,毕竟一掌之痛铭刻在心。”
“那倒是,你好不容易撇清嫌疑,又怎会再去淌那趟浑水呢。”
这话是何意?王银蛾脸色有些发冷:“沈丞相今日找我就是为了叙二小姐的旧事吗?”
“倒不是,”沈丞相拂袖,面上神情颇为倨傲,“我方才已派人告知奎秋,让他把追捕沈玉篇和白虎以及同谋的事情交由你去办。这次,不过提醒你,要谨遵自己的本分,人在做天在看。”
莫名其妙被人阴阳警告一通,王银蛾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可是碍于情面,又不能发泄出来,实在憋屈。
她站起身,拱手:“谨遵丞相大人教诲。若无事,下官先告辞了。”
沈丞相摆摆手,让她离开。
回去的途中王银蛾忍不住思考沈丞相今日发疯找她的理由。这番谈话处处冲着沈玉篇的事来,难道说他已找到自己救走沈玉篇他们的证据了?
一想到这个,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身子,她胆子虽大,可这事要真泄露出去,那就是砍头的重罪!她担罪不起。
回到刑部,看见小厮正在给她桌上的茶壶添茶,王银蛾忽然开口:“孙敏,你过来。”
孙敏连忙放下茶壶,小跑来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可看见奎秋大人回来没有?”
“啊,刚还看到奎大人出去,恐怕要等片刻才回来。”
“嗯,那等奎大人回来可否通知我一声,我有要事寻他。”
“是。”孙敏急忙拱手答应。
奎秋到下午申时才回刑部,他一回来,孙敏立刻通报给她。王银蛾就怀揣着满心不安,上门去找奎秋。
奎秋看见是她,眼里露出些惊讶,张口道:“有事?”
王银蛾沉吟了下,说道:“中午,沈丞相叫人寻我,说是把追捕沈玉篇和白虎以及同谋的事交托给下属去办。下属不解,遂来求见奎大人。”
奎秋哼声:“这有何不解?不过看中你的能力罢了。”
王银蛾却道:“捉拿逃犯之事讲究及时有效,那白虎乃是妖物,法力高强,如此数十日以来,恐怕那二人已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至于那些同谋,则踪迹更加难寻。”
“所以说,这种事得听天由命,可你也不能放着不管。”
经奎秋一番敲打,王银蛾似是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退出书房后,脑子里还萦绕着沈丞相的话。
她要是尽心抓人,肯定是浪费时间精力,要是不尽心抓,会不会惹起沈丞相那边更多的动作。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叹了口气。
一直到回家,看见门口挂着的一盏引路灯,白纸为灯壁,纸面画着嬉闹可爱的猫狗,着实可爱。她不由会心一笑,加快脚步。
推门而入,即闻见一阵饭菜的香味,便叫道:“梁月庭,梁月庭!”
“等一会儿,晚饭就好了。”清冽的男声从厨房里飘出,“你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晚?”
随后他从厨房里端着菜翩然而出,青衣俊逸,一根极简单的木簪束住乌发,那张清俊的脸沾染了些油烟的污渍,却让那双澄澈若水的眼愈发粼粼干净起来。
王银蛾快步上前,轻轻夺走他手中盘子,把一只帕子塞给他手里:“擦擦吧。”
两人落座,饭菜摆在正屋里,她嫌厨房太小太狭窄,不乐意在厨房吃。
一抬头,看见梁月庭捏着帕子没动作,她轻蹙起眉:“怎么不擦?”
“弄脏了怎么办